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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如一郡之长,岂能不知轻重,你们就算拿我为质,他也不会轻易投降。奉劝尔等早早死心。”
北宫伯玉不屑地大笑一声,用力将宋枭往地上一掼,冷笑道:“你当李相如是什么东西,怎知他不肯投降?不怕实话告诉你,自从我湟中大军击败夏育,李相如便遣人来商议投降,如今不过是拿你做个台阶给他下,有没有你的书信,狄道城都必破无疑。”
宋枭跌坐在地上,满身尘土,听到北宫伯玉的话,先是惊疑不定,而后突然大笑道:“这等虚张声势之计,也敢来骗我?李相如乃是朝廷二千石大吏,守土有责,若是你们打破城池也就罢了,若是敢不战而降,他真以为朝廷法令乃是虚设吗?到时候,不仅他自己罪责难逃,还将祸及满门。”
说起法令、道理来,北宫伯玉就真的没词了。宋枭见北宫伯玉无言以对,自以为说中对方的破绽,识破了叛军的阴谋,一时得意起来,坐在地上嘿嘿冷笑,心中诚然看不起北宫伯玉这等文智浅陋的蛮夷。
这个时候,老边开口了:“宋使君所言极是,汉家法令森严,李相如自然不敢轻犯——不过宋使君可知汉家军法中败馁之法?”
宋枭闻言一愣,他一介文士,读的是四书五经,学得是忠孝仁义,能知道几多军中法令?适才懂得用法令驳斥北宫伯玉,已属难得,要和老边论军法,那可真是两眼一抹黑了。
老边此问本也不需要宋枭作答,自顾自解释道:“败馁之法,乃是对兵败将帅之处置,罗列数十余条,视军情战况有轻有重,不一而足;不过其中亦有免罪之例。若以守城论,兵力不及敌之半者,困城百日而外无援兵,虽失城,亦不罪家属。”
“若是从河关宋建反叛之日算起,至今已有百余日;若是从宋建第一次兵临狄道城下算起,也有八十余日了。如今夏育兵败,虽说还有两三千人马,但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自保尚且不足,何谈能救狄道?我已派出一万人马围困狄道,只需再过十余日,李相如即便开城投降,亦无重罪。”
宋枭原本还在得意,此刻越听面色越是苍白;“一派胡言,弃土不守,罪莫大焉,军法岂能宽贷?”
老边大为失望,说道:“亏你是一州刺史,连法令都未曾学得通明;是真是假,你回去冀城一问便知。”口气中似乎已经不耐烦与宋枭这样无知之人说话。
宋枭犹想再说什么,老边却已然失去了兴致,挥手打人带宋枭出去,随口吩咐道:“将他带去狄道城下,绕城三周示众;而后就送回冀城,记住了,扒光了衣衫,再赶进城去。再给盖勋送一封书信,就说夏育兵败,命在旦夕,李相如弃城在即;冀城内无兵马,外无救应,劝他早识时务,开城投降。”
宋枭吓得面色惨白;他是一州刺史,当了俘虏已然丢尽颜面,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扒光衣衫,今后还有什么脸面治理一州军民百姓?可惜这个时候,宋枭再想说什么都已然晚了,北宫伯玉深恨宋枭看清自己羌胡身份,此刻主动接过此事,满脸兴高采烈,推着宋枭出帐而去。
等到北宫伯玉押着宋枭离开,帐中诸人立时就收敛了神情;成公英不解地问道:“边先生,既然要放宋枭,又何必当众折辱于他?”
老边笑道:“自然是为了毁他声誉,让他无颜再治理凉州。”
成公英愈不解,追问道:“宋枭一介书生,看着就是不同时务之辈,无足轻重,此事先生不会不知,为何多此一举?”
老边笑意愈浓,为成公英解释道:“当众折辱一州刺史,挫动冀城军心士气——不如此,又何以解释我等故意放回宋枭呢?”
成公英恍然大悟,却仍有些疑虑,沉吟不语。李文侯在旁接口问道:“就算咱们定下这个计策,那盖勋能上当么?”
“盖勋自然会想到其中有诈——应该是将信将疑吧!”老边冷静地分析着盖勋的性情;“以盖元固的性格,即便将信将疑之事,一旦涉及大义,则必然义无反顾。,如今的局面,不仅涉及陇西一郡之得失,还要加上夏育这个护羌校尉,盖元固岂能无动于衷。”
说到这里,老边突然问一旁从始至终都不说话的小老虎:“虎娃,你觉得依盖元固的性情,此计能够成功吗?”
小老虎闻言一愣,想了半晌,想起老边此前曾教过的一句话来:“君子可欺之以方。”
老边哈哈大笑,目中尽显欣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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