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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哲人腾地一下倏然站起。
“这……这不可能——!!”
他看到那位前任网球天才少女,施施然走到了球网的另一端;仿佛听到了他的大吼似的,她隔着一道球网和大半个球场,冲着他笑了一笑。
“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川崎哲人君。”他听到她清亮如昔的声音,仿佛就像很多年以前,当他陪着妹妹一起去打小学组的都大赛,第一次看到那个天才少女出现在球网的另一端时的情景一样。
当时,和妹妹同年的柳泉信雅却以6-2的大比分轻松获得了胜利——不,就连妹妹侥幸赢的那两局,也是因为在局点上柳泉信雅漫不经心的削球下网和扣杀过于用力导致出界而造成的,严格地说起来并不是因为妹妹的球技超过了她。
后来,妹妹经过苦练才到达了今天这样的成就,成为U-20国家队一军的选手;即使起初是替补入选,也已经是很高的成就了——而那位轻松击败妹妹的天才少女却因为严重的伤势不得不放弃了网球。当年这个新闻一经公布便震惊了整个国内网球界;继之而来的一系列关于她的负/面消息,几乎毁灭了这位当年的天才少女。作为网球解说,他当然也觉得这姑娘的陨落令人惋惜;然而作为哥哥,他的心里很不厚道地松了一口气——那个天才少女再也不可能威胁得到他重要的妹妹一丝一毫了。
……可是谁知道她居然还有重新站在网球场上的这一刻呢?!
川崎哲人不服气似的扫视了一圈。
场边,在德国长年特训,如今已是国际上受瞩目的年轻男网选手的手冢国光,表情严肃地站在那里。虽然不知道出国前作为青学网球部部长的他,是什么时候和代表冰帝女网部出赛的柳泉信雅熟稔起来的,但只凭今天他是作为柳泉信雅登场的推荐者身份来看,也不可能指望他会反对由她来作为妹妹的对手。
而在他身旁,球场看台的观众席第一排,坐着几位他当年解说全国大赛时已经很熟悉了的网球少年——不,事到如今应该至少可以叫做网球青年了。
那边一字排开的是国家队U-20年龄段一军的几名受人瞩目的选手,包括当年冰帝学园的忍足侑士,四天宝寺的忍足谦也,还有两位和这位刚刚迈上球场的前天才少女认真说起来牵绊更深的选手——当年和柳泉信雅打练习赛,导致她受到终结网球生命的重伤的前任四天宝寺网球部部长,白石藏之介;以及当年冰帝的第一人,网球部部长迹部景吾。
只看这些人的阵容,就知道是无法阻止柳泉信雅今天出赛的——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柳泉信雅果然如同传说中那样,腰部和肩部的伤势严重到不足以打满整场;毕竟他心里也清楚她当年赖以成名的那些绝招,没有足够的腰部和肩部力量支撑,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而放弃那些绝招,只凭普通的抽击、变线、削球等等技巧?……不,不,那样是无法击败今天的妹妹的。毕竟妹妹已经是这个年龄段的国家队一军选手,不是能够轻易以人人都会的普通技巧就可以赢过的那种人。
哲人站在场边,感觉自己双手的掌心里渐渐沁出了紧张的冷汗。
除去一开始对于这位出乎意料的对手感到的惊异之外,妹妹并没有对这个练习赛的对手安排作出异议——拒绝一位已经在国际上成名的选手为自己引荐的练习赛对手,无疑是不明智的。
而且对方即使拥有再高的天分和才能,众所周知的身体状况也已经不允许她百分之百地发挥出来——也许她连一半的才华都不能使用;这样的对手,还是曾经击败过自己的对手,假如现在击败她的话,也许会重新替自己赢回名誉和自信。
大概是出于这种想法,妹妹走向球网前,友善地与柳泉信雅互相握手致意,然后各自回到了己方半场。
主审示意经过猜硬币,由柳泉信雅率先发球。
然后哲人注意到,站在发球线后的柳泉信雅,在开始发球之前微妙地顿了一下,之后就好像漫不经心似的微微仰起头来深吸一口气,看似是为了缓解数年后重新踏上赛场的紧张感、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向场边的方向飘了一飘。
哲人都不用沿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也知道那视线的终点都是谁。
……那群网球少年……不,青年吧。
起初他注意到这些青年的时候,他们还是一脸愉快地零零散散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的。但是现在主审分边、球权已定,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他发现那些青年现在的排列组合有点变化了。
引荐柳泉信雅今天来和妹妹比赛的手冢国光,与柳泉信雅传说中的前男友君迹部景吾并肩站在第一排的座位前,他们的身旁,作为柳泉信雅重伤时的比赛对手的白石藏之介,以及柳泉信雅在冰帝时代的同学忍足侑士和他的堂弟忍足谦也,也都纷纷站了起来。
说起来这些男子网球界的一流选手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一齐出现来支持柳泉信雅呢……?!这才是哲人感到最困惑的问题之一。
柳泉信雅失去了她那耀眼的才能固然可悲,但是即使她在拥有那些才能的时代,她的性格也不能说是多么讨人喜欢。
其实即使作为冰帝时代的队友,川崎成美应该算是很了解柳泉信雅日常的人际关系了,她也从未说过柳泉信雅居然还能够在那种漫不经心又目中无人的狂妄画风之下,发展出什么值得在今天现身支持她重返赛场的友情值来——哲人记得自己的妹妹甚至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八卦语气,说过在冰帝大家都传说着柳泉信雅与迹部景吾的交往只不过是“上流社会那点装模作样的假面”而已,“大家都知道这种事早晚会结束的”。
而后来,确实一切也全部都结束了。不管是那所谓的假面交往,还是柳泉信雅的网球生涯。
谁能知道她还能够从人生黑暗的深渊中艰难地爬起来,重新回到球场上呢?!
而且,她已经沉溺在黑暗的深渊里那么长的时间,已经作为一个偏激、尖刻、众叛亲离、对这世界都充满敌意的蛇精病而存在了那么长的时间……凭什么她还可以赢回那些少年们的谅解、关切与友谊呢?!而那些关切与友谊,那些并不能轻易得到的温暖,还能够向着多么不可思议的方向继续发展呢?!又最终会生成一种怎样美好的事物或结局呢?!
迹部似乎也并不在意她不知道大和这个人。他的焦点一直都在手冢身上——柳泉觉得自己看起来真的只能针对如何获得友情线ENDING进行布局了。
“和大和君的那场比赛点醒了他,让他不要再以所有人的支柱作为自己必须担负的责任,不要再以为只有他才能担负着、率领着大家往前走……”
柳泉的耳朵动了动。
……咦,似乎有关键词出现?
“偶尔,也应该去追寻一下自己的梦想,和自己认定的道路。大和君是这么说的。”
不得不说迹部大爷讲故事的技能虽然平平,但是在这种光线稍暗、四周宁静的宽阔电影厅——不,视听室——里,持续地听到他那种美妙而有磁性的华丽声线,具有“大大增添观众认真聆听的耐心”这一加成作用。
至少,柳泉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女神(经病)的表情,但实际上却听得很认真。
“于是我跟手冢作了一个约定。他先去闯荡职业网坛,我也会很快赶上他的。在那之前,率领大家前进、作为大家的支柱把一切都扛在肩上的责任,就由我来担负吧。”
果然……迹部SAMA打算跟她谈论的,是“责任”这两个字呢。
柳泉不禁苦笑了一下,暗想,这算是……一种提示,表明她刚才的台词对到点子上去了吗?
想想看,迹部大爷也真是不易呢。
他在同人本里的同人CP,与他在原作里的官方CP(大雾!),对待“责任”这两个字的态度完全不同。柳泉忍不住想,假如换作是她在这样的位置上,说不定会精神分裂呢。
果然,迹部大爷对此也很有怨言。
“想想看,这跟你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呢。”
他冷笑了一声。那把华丽动听、讨人喜欢的声线,又来毫不讨喜地训斥她了。
“因为厌恶网球所带来的责任——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而拒绝往前走,甚至不惜以毁灭自己的才能为赌注来逃避这一切,看来……我是看错你了呢。”
在迹部SAMA下了这个结论之后,视听室内陷入了一片真正的沉寂。
出乎他意料之外,柳泉信雅并未立刻反唇相讥,用她那些偏激的想法极力驳斥他的话;也并没有再度用自己“天才坠落”的悲剧,再来为自己如今的任何行为辩解的意图。
她只是慢慢地放松了自己的身躯,重新又往后沉坐回了那张做工精美、极其舒适的沙发中。在视听室昏暗的一点光线之下,他只能看到她的左手搭在腿上,而肩部受过伤的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半张脸都隐没在光线难以照到的暗影里;即使是露出来的另半张脸上,表情也极其平静,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似的。
这一幕让他一瞬间想到了她刚才所说的话。
她说:你一定不会想到,网球还会给人带来黑暗与阴影吧?
而此刻,光线昏暗的室内,那层阴影投在她的脸上,似乎要把她整个人逐渐侵染乃至吞没一般。
当年她以绝技“爱与失意的交响曲”击败青学女网部的主将龙崎幸,为冰帝赢得第一个全国大赛冠军的画面,仍然定格在他的记忆里。她曾经是他所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子选手,但她的坠落速度也是前所未有的。
事到如今,好像除了那些依然存留在电脑和碟片里的录像视频之外,她那曾经耀眼的才华已经不剩下什么了;而当年那个在阳光下奋力奔跑着,回出匪夷所思的漂亮球路的少女,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了。
一时间他忽然感到自己今天的那点想要帮助她的善意念头,以及对她从前所拥有的耀眼才华的怀念与同情,统统都十分可笑。
他微微动了一下,正打算打破这层降临在室内的难堪沉默时,她忽然又开口了。
“今天,在走进迹部邸的大门时,我所想到的是,果然最后我还是因为自己的那点网球才华帮忙,才能够踏进这扇大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