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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难以相信自己亲所眼见的真实画面,但又令我不得不承认,那的确发生了。诡异的天色逆转,在湖面上围聚,霎时阴风四起,如末日降临。河岸两侧,密林间沉淀的大雪纷纷坠落,埋葬了我的哀伤。“不,妈妈。”我迫切地哀嚎着:“快,快,快上岸,妈妈。”我扶着码头外围的障栏,整个身子都悬空在外面。
她觉察到了异样,脚下的木舟正在湖面打转,随后她也发现了身后天际处的恐怖景象,这远不止暴风雨将至那样简单。“妈妈,快,快回来,它,它在湖底,就在船下。”我又看见了那阴暗的诡影,潜伏在湖面之下,朝着她的木舟汇聚。
哐当,巨大的闷响,我惊愕一声,吓得不敢吱声,麻木地看着那条孤帆在深潭中剧烈地摇晃。养母降下了身子,俯卧在木舟上,险些摔倒,我猜测,她一定是看见了湖底的东西,所以顾不上一切,朝着码头拼命地划桨。“天语,快回去,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快回去。”天色昏暗,视线模糊,她在阴暗里对着我高呼道:“这里危险,快走。”
湖底诡异的东西并没有消失,它竟然追击在木舟后,那片巨大的阴影逐渐将整个湖畔吞噬。“妈妈,快,快上来。”我焦虑万分,泪水夺眶而出,不知为何,她虽是离我越来越近,但我却感觉她正在远离我,去向一个未知的世界,也绝不可能再回来。
阴暗的潮水溅洒在她的面颊,与汗液浑浊一体,我不知道她是否也害怕了,看着她红肿的眼眸,我悲痛欲绝。近了,一切都近了,我看见木舟驶入了浅滩,激流中的浪花窜入我模糊的视野。我右手紧拽着码头障栏上的绳索,伸开了左臂,试着拉住渐渐靠近的她。
“好了,好了,没事了,亲爱的,别哭了,妈妈没事,我可怜的小心肝。”木舟缓缓飘向码头,养母也伸出了手,眼眶的泪珠再也忍不住滑过面颊。
安慰的眼神凝望着我,可是,就当我快要触碰到她的指尖时,我惊愕地发现,在她的背后,一个黑影冒了出来,它像是一个人型,露出了我从未见到过的狰狞面目。我眼神凌乱,看着那道鬼影浮现在她的脑后。
“好了,没事了,天语,不用担心了,我……”她试着安慰我的紧张,可话言未尽,我看见那道鬼影伸出了一只由黑息汇聚的手臂,勒住了她的脖子,扼杀了她的灵魂。我的天呐,我看见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像,从养母身上抽离,这影像和她有着相同的模样。
我当时并不知道,原来那就是人的灵魂,当她伸出手,试着抓住我的时候,我才明白,影像从我肢体上一晃而过,便再也不会出现。“天语,天语?”她嘴里呼唤着我的名字,被黑影拖入了湖底。呆滞的我,全身僵硬,凝望着她的眼眸,红润的肌肤瞬间变得惨白,她无力地闭合双眼,伴随着轰塌,她倒在了木舟里,再也没有睁开眼。
湖面上的异象顷刻间消散,激荡的波澜,也渐渐平缓下去,木舟随波逐流,飘向了码头的沙石层。麻木的我回过神,跳了下去,阴冷的湖水浸透了我的双腿,但比起她的安危,我毫无在乎这点刺痛。爬上木舟,我跪倒在她的面前。“妈……妈妈?”我伸出手没敢碰她,她的双眼仍是闭着,不知道能否听见我的呼唤,直至我的声音越来越沙哑。“你,你可以睁开眼吗?妈妈?求你了,睁开眼好吗?”颤抖的手,我抚摸着她憔悴的面颊,那冰冷刺骨的感受,令我大脑一阵恶痛。“妈妈,别这样,求你了,这不公平,妈妈……妈!”我失声呐喊,一股黑暗充斥了双眼,大脑昏沉,我瘫倒在她渐冷的怀里。
迷雾中,我看着她远去,哀求、悲痛的眼神消失在我的世界,我试着追赶她的脚步,无边无尽的黑暗里,光芒消散,我终究失去了她,这无情的命运也终将改变我的一生。
当我无力地睁开双眼时,我就知道,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改变,养母被埋在了后山的某个地方,乡村里的居民听说她不幸的遭遇,也都纷纷前来悼念,即便往日里他们都很少来往。我看着昔日里高大英俊的男人逐渐衰变成一个颓废的酒鬼,隔着数百米的山头下,也能嗅到那股让人丧失意志且浓郁的酒精味。听那些试着安慰我的当地居民讲诉,养父养母不具备生育能力,有我的出现,甚是欢喜,可如今厮守相爱的两人阴阳相隔,我又成了一个可怜的孤儿。或许他们认为我听不懂这话语里的尖酸刻薄,肆意谈论不曾顾忌我的感受,头七之后,再也不见他们到来。
那天晚上,我吃光了冰箱里仅有的一块三明治,寂静的深夜突然下起了暴雨,狂风呼啸着窗前的纱帘,像是被人拼命地拉扯。我听见屋外雷声轰鸣,前院的木瓜藤在骤雨中哗哗作响,密林间舞动的树影一惊一乍,时刻发出枝干断裂的爆鸣声,令我胆战心惊。
突然,嘭!屋门被狂风破开,席卷的寒流吹散了我失落的情绪,接踪而至的人影,在暴雨中变得扭曲。我从未看见过他那恐怖阴森的面容,曾一直认为他很疼爱我,就像爱我的养母那样,但直到他将手里的酒瓶摔在我的面前时,我便明白了这一切了。
醉醺醺的他冲了进来,揪起了我的衣领,将整个身子都提了起来。他拖着我上了楼道,直至阁楼的一个储藏室,任由我哭泣、哀求……但没能改变结局。“你,你这恶魔!是,是你害死她的,是你!”他宣泄着难以压制的悲痛情绪,狠狠地抽出腰间的皮带鞭策着我。淤血浸遍了我的全身,颈部、身子、后背、脚踝、大腿……痛楚令我麻痹,蜷缩在角落里,连喘息也演变成了无力地呻/吟。
如果对黑暗不再抱有畏惧,那便曾经在黑暗中祈求过生存。那间储物室成了他施虐的场所,我是多么渴望冰箱里的酒瓶全都消失,红酒柜被大风刮倒,只有在他稍作清醒的时候,我才有得以喘息的机会。后来他把这种假象当成了理所应当,酒杯的破碎、辱骂、鞭策、在这无尽地折磨下,我奄奄一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