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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端倪,所以才不愿带着他去冒险?又或者那只是出于武者的本能,感应到了什么危险,所以下意识地做出了这个决定。无论答案是什么,事情都永远不会改变了:父亲一早入宫,却直到深夜才被太监悄悄送了回来。彼时他已是身受重伤,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而跟随他入宫的几名亲兵随从,除了一个叫郑泰飞的至今下落不明之外,其他人都陆续被送了回来,但却均已是冰冷的尸体。
姬祟云的母亲是位美如幽兰的女子,她的性情也与兰花一样娇弱,一辈子养在暖室里,出嫁前有皇帝哥哥,出嫁后有将军相公,从未经历过什么风浪,这一辈子唯一让她能板起面孔装出严厉模样斥责的人,只有贪玩的儿子。当下看到丈夫这般情形后,她惊叫一声便晕了过去,再度醒来后便有些神智不清,连眼泪也流不出来,只知成日坐在丈夫榻前痴痴看着,余者万事不理。幸好靠着几个忠心的管家老仆,姬府才没乱了套。
那个时候,姬祟云虽然不过四岁多,却因生在军人之家,从小耳濡目染,比一般的同龄孩子坚强许多。见娘亲受不过打击变得糊涂,眼见得是管不了事,他便准备自己查清杀伤父亲,害死几个叔叔的凶手。父亲是入宫后才变成这般模样的,他自然要从宫内查起。但当他准备入宫去见皇帝舅舅,求他帮忙做主时,却被甄老死死拦住,说宫内生了剧变,大将军能捡回半条性命已是侥幸,他万万不能再涉险入宫。
甄老是姬任情身边资格最老的亲兵,以他的能力,便是做个参将也绰绰有余,但因着一片忠心,他宁愿留在将军府做个护卫。这些年他跟着姬任情出生入死,眼界非常人能比,之所以拦住姬祟云必是事出有因,出自一片好意。
但当年的姬祟云哪里懂得这些,只知道是甄老拦着他不让他替父亲报仇,便踢嚷吵闹,还大骂甄老是个懦夫。但无论他骂什么,甄老却只有一句话:“小少爷去不得。”
姬祟云无计可施,吵得实在累了,虽然大为不甘,却也还是睡着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等他醒来之后,还有一场更大的灾难在等着他:元丰帝暴病驾崩,其皇弟贺绪川假借问丧之名擅闯宫帏,将一众皇子屠戮殆尽,更联合其余叛臣以铁血手段掌控朝政,巧立名目将一干忠臣尽皆残害之后,在众叛臣的拥立下登基为帝。
当年元丰帝登其之时,姬家便是拥护他的肱骨之臣,这些年姬家更是对元丰帝忠心不二。理所当然的,贺绪川视姬家如眼中钉肉中刺,急欲除之而后快。元丰帝驾崩的第二天,便有两千御林军将姬府重重包围,声称因姬任情御前失仪,致使元丰帝受惊而死,要将姬府满门抄斩,以问惊害皇帝之罪。
彼时姬任情重伤不醒,姬家主母又已陷于半痴半傻,姬家最大的倚仗元丰帝又已驾崩。一夕之间,曾经威名赫赫的将军府陡然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除了任人宰割,别无他法。
姬府的精锐亲兵已在随姬任情入宫时死了大半,余下的几十人不过武功平平,兼之事起仓促并无准备,在武器精良,人数充足的御林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他们的奋死一搏不过只换得将军府的大门被晚开了一个时辰。随着最后一名亲兵死不瞑目地倒下,众多御林军蜂涌而入,开始了毫无悬念的屠杀。
那时,重伤的甄老打晕了抱着已经断气的姬任情不肯松手的主母,带着她与姬祟云躲进了密道。他一再自责没有及时打听到消息,在贺绪川动手前将姬府的人带走,但姬祟云却根本听不见这些。漆黑的密道里,人的五感分外敏锐,他嗅到了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听到了越来越多的哭喊惨叫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惨叫声渐渐越来越少,终于再也不曾响起,但那浓浓的血腥味却是经久不散,带着甜腻而腐臭的味道,如同无形的茧网将他整个包裹,让他无力挣扎,无处逃脱,最终所有的清明与意识都散逸殆尽。
他们在密道足足躲了五天,这本该是姬祟云一生中最漫长的日子。但他却是一无所觉,甚至不知道微薄的干粮食水是什么时候耗尽的。当他终于再度恢复意识时,已是置身一间全然陌生的屋子。一名满头银发,却颜若少女,教人辨不清年纪的女子见他睁眼,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旋即便倒在矮榻上沉沉睡去。
他茫然地在床上躺了许久,直到满身缠裹白布的甄老强撑着进来探视,才知道自己是被父亲的这位旧识简婆婆所救。当他被带出密道时,已是木然得无知无觉,心跳也微弱得像个死人一样。简婆婆说这是受惊伤心过度所致,得先以内力护住心脉,再灌下药汁才能救回。因为同行的甄老身负重伤,内力所余无几,纵然想替姬祟云护命也是有心无力,简婆婆便一手包办了所有,所以现在才累得筋疲力尽。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姬祟云却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木无表情地听甄老说了半天,突然问道:“我娘呢?”
甄老顿了一顿,却是答非所问:“小少爷,简婆婆乃是大将军至为推祟的武林前辈。之前将军便已同她老人家商量过,想让小少爷拜她老人家为师。小少爷你——”
“我问你——我娘亲呢?”
姬祟云永远记得,他嘶哑干涸的嗓子低吼着问出这一句时,甄老本就饱经风霜的面孔,像是一下子又憔悴了许多。
他默默别过头去,许久许久,久到姬祟云准备挣扎着下地自己去寻找时,才轻声说道:“夫人还活着。”
但姬祟云不相信,执意要亲自看个分明。当他终于在隔壁的屋子找到母亲后,才知道甄老并没有说谎,贺氏的确还活着,但也只是活着而已。她虽然睁着眼睛,瞳仁内却空空洞洞,仿佛什么都看不到。她虽然手脚完好,却再也不能自行下地走动。姬任情曾经笑说妻子单纯得像个孩童,如今她的神智却比孩童还不如,甚至连做为人的最基本本能都统统丧失了。哪怕有满满一桌菜肴摆在她的面前,她也只是定定坐着,成日成夜,哪怕肚子饿得直叫,也不会动手挟上一筷。看到往日最为喜爱的鲜花与落日,表情也不会有分毫改变,依旧是木然而沉寂。种种反应,都教人心惊,如果不是尚有呼吸,说她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简婆婆身边的侍女说,贺氏因为伤心过度,得了一种叫做离魂症的病侯。这种病例很少,仅有的几个记载也是残缺不全,虽然并非没有痊愈的可能,但是没人说得清病人什么时候会恢复神智,又或者,就这么一直糊涂下去,不再认识自己的亲人朋友,甚至连穿衣吃饭之类的琐事也要人服侍照料,年复一年,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当听她说完母亲的状况后,姬祟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甄老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以防他突然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但姬祟云只是就那么站在床头,看着他已然封闭了内心,同这个世界再无半分关联的母亲,足足一天一夜。
晨曦再一次来临的时候,姬祟云终于转过身来,漂亮得像个女孩子的小小面孔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坚毅与沉静,甚至比许多大人来得更加成熟。只不过一个昼夜的功夫,那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就被迫长大了。
他迎着闻讯过来的简婆婆,强忍因久站而僵直疼痛的关节,郑重地跪了下去:“请婆婆收我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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