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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
在这时候,背后突然伸来一条口香糖。
姚书记转回头去看,见到了大儿子站在自己身后,眸子睁了睁:“你什么时候来的?”
“问了秘书,说你在院子里坐着。”姚爷将口香糖塞进父亲的手心里,在父亲身边长板凳上的空位坐了下来。
午休时间,春日明媚,有些懒意。可姚书记只感到冬天好像远远并没有过去。
“佳音这两天陪着妈,她没有说什么,我也没有问。”姚爷说。
姚书记想装作大意,笑两声:“瞒不住你。不过,我也没有叫她必须瞒你。她不想和你说,可能是找不到合适的时候。”
姚爷白了父亲一眼,道:“我只知道,现在爸和妈,都打算从我身边抢媳妇的趋势。”
谁让他媳妇好像办事挺合意他父母的心水。搞到现在,自己父母信任他媳妇还信任过他的样子。
“不是说你不好,只是,你妈是女人,这个事,当然是由你媳妇去做比较好。”姚书记解释。
姚爷就此默然,想着,如果他爸知道他老婆有了孩子,是否会依然如此坚持。
“怎么来的?什么知道的?知道什么了?”
“爸想要隐瞒的事,谁能知道。”姚爷先夸父亲一口,接下来沉了脸,“可我总不能让父母和媳妇操劳,自己一个人好像置身事外一样。”
听说都伤到儿子自尊心的地步了,姚书记拿出手机,按了曹远明的短信给他看。
姚爷仔细地看了会儿屏幕上的小字,道:“这人就是那个,和宝儿初步筛选结果匹配的?”
“你怎么知道?”
他父亲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姚爷不知是不是自己平常太吊儿郎当了,给父亲这样一个假象,有些无语:“宝儿是我弟弟,有什么事,我不得问陆君有没有进展。”
“我是看你很镇定。”姚书记好奇的是儿子这点,记得自己和老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那股高兴劲儿和激动是没法说的清楚的,因为这意味宝儿有了一线希望。可为什么姚爷说起这个来,镇定成什么样。姚爷不是很疼弟弟吗。
姚爷真没有怎么激动。因为他觉得这事很怪。可能是由于他和君爷都是大夫的缘故,和父母想的不是很一样。再加上,现在曹远明发来的这条短信,可能是更证实了他的猜想。
“爸。我问你一句,你打算答应他吗?”
“我要是不答应他,你妈要和我离婚。”姚书记这个话,像是半开玩笑,却不乏真正的苦涩。
姚爷当然知道父母不可能离婚。他妈姚夫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有时候嘴上说说,很快自己都后悔的女人。但是,如果,他们强硬拒绝,而他怀疑的事,未把真相浮出水面前,这样拒绝,不是什么好事。毕竟病的人是他弟弟,按照父亲的话来说没错,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可能放弃。
“爸,要我说,你可以先答应他。不过,我想你不会做违反规定的事。”
“嗯,给他们两口子介绍一个,比他们现在做的工作好一点的岗位,可能还是有的。比如说到一些部门当合同工。只要他们面试能过。这些入职门槛也低。他们对工资要求水平不高的话,能办到。”
“可他们要求的是正式工?户口呢?”
“户口肯定是和他们说,只要他们努力干,或许哪一天转正了,能解决户口问题。”
“爸——”姚爷听到这突然一笑,感到父亲居然有这一方面的单纯,要是他,哪会和曹远明说实话,“对这种小人,何必以君子之腹待之。在这点上,你和干爸差的有点远了。”
姚书记惊了一下:“我会比你干爸仁慈?”
“干爸当年为了对付那群欺负他老婆孩子的人,什么手段可是都使得出来。”姚爷当时就在帮陆司令的忙,所以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年陆司令还对自己两个儿子说了,对待小人,就要更狠更小人的姿态。
听见这话,姚书记挑了挑眉,低语:“这,我还真不知道他对陆君说过这样的话。怪不得陆君现在——一发不可收拾。”
君爷做事是狠辣。自己儿子呢?自小和君爷亲密无间,怎能不受君爷的影响。
“你说怎么办?”姚书记在沉思了会儿后,问。
“要我说,不需要和他们说实话,能骗就骗。和他们说,现在进去做合同工只是暂时的,到时候有机会就帮他们转正,户口自然也能解决。他们再说,就说现在风声紧,事情不好办。要他们等等,反正我们宝儿的命在他们手里,我们哪敢欺骗他们。然后,让曹远明先来做第二次复查。”
“如果到时候,他真救了我们宝儿,我们答应的条件又没有办法帮他们办到,他们找上门闹怎么办?”
“这种小人提出的条件我们根本不可能答应。到时候,直接和他们说,情况变了,办不了。再敢闹,直接赶人。”
姚书记吃一惊的是,儿子说的这般爽快,好像压根都不担心事后曹远明会以他们家恩人的姿态来讨债:“你,有他们的软肋?”
“暂时没有。但是,肯定要有。”
儿子这话确是没错的。他人来恫吓威胁的事,他可是会遇到的少了。遇到这种事怎么办,当然是抓住对方的软肋威胁回去。所以,他们姚家才有做事的原则,绝不做给人抓住把柄的事情。只要不犯法,什么都不怕。
曹远明即使事后拿恩人姿态来威胁他们,也是不可怕的。因为放到社会上来说,他们并不是恩将仇报,只是不能犯法。其它的,曹远明要他们姚家多少钱都好,他们姚家把全部积蓄给了曹远明也行。曹远明再怎样都不能怎么样的。
姚爷回过头来说:“爸其实都想到的了,不然,不会指派我媳妇当间谍,不和妈说了。”
“我是怕你妈知道,说我又是为了自己的官途,小人做尽。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家亲戚。可这种人,说实话,像你说的,根本不值得帮。”姚书记道,“你知不知道我事后,去过他们两口子工作的地方了解情况。因为按理来说,若真是努力去干活想赚钱的,不可能到现在生活一点起色都没有。结果被我发现,他们两口子是好赌,都是爱赌博的人。”
姚爷从这里知道,他爸已经是抓住了曹远明的软肋。也是,他爸是什么人,家里真正的顶梁柱,帷幄大局的男人。他姚爷刚说的那些建议,比起姚书记的深思熟虑,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只是,他必须过来一趟,原因是自己身为儿子,何时何地,都应该想到为父亲分忧。有时候父母自己心里已有了决定,但是有儿子在旁听在旁分享,都是不一样的感受。
姚书记当然也知道大儿子怎么会突然过来,过来又是只担心他,于是手掌伸过去,往儿子肩头上拍一下,道:“回去吧。放心,你们爸,比你们想的都要坚强,都要有办法。宝儿虽出了这样的事,但是,只要有可能,我都会不遗余力付出一切来保护自己的儿子。”
姚爷笑道,在阳光下咧出一口白亮的牙齿:“爸,你这话应该和妈说。”
“我和她说什么?都老夫老妻了。需要用嘴说吗?”姚书记嘴硬道。
当儿子的但笑不语。父母要打情俏骂,与儿子无关。
由于姚书记这边答应了,曹远明两口子欣喜若狂。章氏马上收拾了东西,辞掉原来的工作,准备到新单位做白领。为此还和朋友借了些钱买了套新衣服穿,准备第一天好见新单位的领导留下好印象。曹远明自己也是刮了胡子,打起了领带和西装。
不过两天,姚书记派了人过来,带他们到新单位。
章氏先不满地发了话:“他不来吗?”
要是姚书记本人来带他们去,肯定更好,他们在那里工作后,那里的领导碍着姚书记的面子都不会小看他们。
姚书记委托的人对他们解说:“他来反而不好,现在风声紧,对他不好对你们也不好。再说,我来代表他也一样。”
听说对他们自己也不好。曹远明和章氏接受了这个说法。也正因为这个说法,他们对姚书记放了心,认为姚书记肯定是犯了法来帮他们做这个事。到了这个地步,姚书记敢反悔都不行了,他们随时可以揭发姚书记。
于是这对夫妻喜滋滋来到新到岗的单位。按照姚书记吩咐的,这里的人事部人员,只是按照规定的程序来接收办理曹远明他们的入职。比如和曹远明他们说:先是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过了,考核过了,合适,才能留下。
姚书记的人,又对曹远明他们解释,先这样当合同工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了进一步转正先打下基础。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是不是现在的人都是这样做的,叫做曲线救国。
曹远明和章氏找不出其中哪里出了毛病,信了。
接下来,轮到姚家,要求曹远明到医院做复查。
就在这个时候,曹远明又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不大适合做检查。曹远明这么说的时候,是连章氏都怀疑起怎么回事。
曹远明对章氏说:“心急什么?他们儿子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我们先拖着,拖到三个月试用期过,帮我们转正了,户口解决了,再帮他们捐,这样我们才是万无一失。”
“可如果这时候他们儿子死了,不用你捐了,我们怎么办?”章氏的这句顾虑不是多余的。很快又传来消息说,说姚子宝是快不行了,必须快点移植。
曹远明在自己的小出租屋,这时候真有些焦急了。他是没有想到姚家会出这招,让他们走曲线救国的路径。他本来想的好好的,先拿到他们一家四口的北京户口本,再来和姚家谈判捐骨髓的事。到时候,他捐不成,姚家也没有办法拿他怎么办。
再说,这个结果能怨他吗?
说起来,不是他们家不捐,是他五岁的儿子能捐,但他自己捐不了。也就是说,猫猫才是与姚子宝匹配的人选。他曹远明不是。为什么结果会出现曹远明也能呢。这要说到他自己去医院抽血找到熟人给做了手脚,拿了儿子标本替换了自己的血液标本。因为,他连血型和姚子宝都不一样,想都知道不可能捐。
如果说到这里,曹远明只是想耍赖皮,要姚家帮他们办到北京户口就算了。可曹远明潜在的目的远远不止如此。他早听人说了,这捐骨髓的时候,病人那方是要先做清骨髓的事儿,到了那个时候,病人清了骨髓,捐赠者又捐不了的话,那个病人恐怕连命都会没了。
不怪他就是要姚子宝死。
只有看到高高在上的姚家死掉了儿子,赔了夫人又折兵,才能平他心口这口怨气。
现在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曹远明只能冒一次险,让他和姚子宝复查的第二次匹配结果吻合。为了这样做,他必须再耍一次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让他儿子猫猫再抽一管血。
曹远明再次把儿子猫猫,趁媳妇不注意,抱到医院里找熟人抽血,抽到血后拿到自己手里。
与此同时,姚爷早就找人在盯着这人了。得到消息说,曹远明抱儿子去医院,姚爷在自己办公室里有一段时间久久闷了一口气没有喘过来。过了会儿,按下了君爷那边的座机,哑声道:“放弃吧。”
君爷从他口气里听不出火气,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哀伤大于一切了。
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这个结果出来时,还是让他们非常失望。
姚爷差点又想喝酒了。
那个时候,君爷接电话时,陈孝义就在旁边听。听完后,陈孝义一样感到难受,同时有一点很不解:“子业和宝儿的不配吗?”
按理说,同胞兄弟匹配的可能性最高。
“配。”君爷的答案,益发出乎人意料。
“配?!那为什么?!”陈孝义刚嚷出不可思议时,之后立马想到了什么,脸色哗的一丝痛感。
君爷肯定了他的想法:“子业受过伤,而且,肝脏在那时候受过了感染,不能捐。”
这个话,本来是断了希望的念头,是个很不好的话。可是,懂得医学的,却是从这里听到了另外一丝希望。陈孝义试探地问:“你说嫂子有可能吗?”
“她现在胎儿只有两个月大,做任何检查都太危险。”君爷实事求是地说,“还有,这个秘密,你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看,子业都不和自己爸妈快点报喜讯,就怕这样的事。”
那是,如果筛选出的结果,不匹配,莫非,沈佳音要把这个胎打掉,重新怀一胎,直到能救她小叔的命?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宝儿尽可能地等,等到奇迹出现。”君爷说。
陈孝义都未免能感受到他这话的口气里,有太多的冷酷。
姚家那头,得知曹远明耍的这计要他们儿子死的计谋后,像是在姚家内部掀起了一场风暴。
如果说姚家是对曹远明恨之入骨,要将曹远明割成肉吃的话,还不如说,姚家从这里面突然明白到,他们家的孩子死不死,不仅仅是由于疾病,或许,疾病还不能让他们的孩子死,一些巴不得他们孩子死的人,才可能是害死他们孩子的罪魁祸首。
姚老头背着手,对大儿子说:“以后,这事儿,我们都不要搀和了。陆君他们这些当大夫的,要我们怎么做,我们怎么配合,我们再去做。”
这事儿,应该也亏了君爷他们及时发觉这其中可能存在的猫腻,不然真可能把孩子给害死了。
“我知道了,爸。”姚书记接了老父亲的指示,起身要走。
姚老头又招他回来,说:“和你老婆好好谈谈,不要说些让她生气的话。”
姚书记回到家里,果然老婆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像木头人似的。
“燕儿。”姚书记唤了声。
姚夫人回过了身来,在黑暗的房间里一双眼睛明亮地看着他:“我错了。”
“不,你没有错。错应该是我。我该和你先说清楚的。”说清楚的话,他老婆也就不会如此自责了。
“你说什么!我这是差点害死宝儿!”
姚夫人刚跳起来,老公两只手沉稳地搭在她肩膀,轻轻嘘一声:“不要忘了,我们现在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姚夫人瞬间冷静了下来,但没忘记责怪他:“你好意思,和佳音都联合起来了,瞒着我。”
“那是现在你只能听进佳音的话,其他人的话你都听不进去。”
“真奇怪。那丫头笨是笨,我这不是说我儿媳妇笨,我是说她好像说话挺笨,却其实一点都不笨。”
“不然你怎么会喜欢她呢?”姚书记嘻嘻笑道。
“是,我是很喜欢她。”姚夫人说,“我想好了,我要多和她亲近。而且,她近来太忙了,我看她胃口不是很好。明天给宝儿煲点汤时,顺便给她拎一点。”
“嗯,佳音为我们家操心很多。但她自己娘家不是没有事,你找时间,陪她去她娘家看看。我怕子业陪她去不合适,因为是女人生孩子的事。”
姚夫人当然满口答应说好。
“宝儿怎么样,没有发现吧?”姚书记悄声问。
“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写东西。我们叫他不要太劳累,多休息。他有答应,可是趁我们不注意,自己又不知道偷偷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