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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孤星。
村中传来一阵密集的狗吠声。母鸡“咕咕”的声音仿佛遇到了罪恶的黄鼠狼。
凄冷的银色夹杂着寒凉的风,漠然地笼罩着摇摇欲坠的破败茅屋。
茅屋中一片死寂。淡淡的血腥气随着夜风弥散。
覃逆知道,来晚了。
不该死的人,已经死了。不该走的人,已经走了。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小村落,这样一间破败的茅屋里,竟有一个了不起的剑客住在这里呢?谁又能想到,曾经名动一时的寒江碎玉剑就这样默默无名地死在这样一个残夜、这样一个角落里呢?
覃逆站在门边,借着月色,已能看清屋里的情形。
屋子里躺在地上的,是茅屋的主人,萧寒江。他的双鬓已经发白,身形却仍然稳健,太阳穴高高鼓起,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这个年龄在普通人而言已不算小了,但对于一个内功深厚的成名剑客来说,却正是他功成名就、健壮旺年之时。
但他却不仅没有功成名就,反而被人杀死在一间破败的茅屋里。
覃逆盯着地上的尸体。他全身并没有多少伤痕,确切地说只有一处,喉间一点血,一剑封喉。
这样的伤痕、这样的剑法,实在很熟悉。
覃逆道:“很像。”
西门吹雪站在屋外,冷冷地瞥了一眼,道:“不像。”
两个人,一个说像,一个说不像,南辕北辙,但奇怪的是,覃逆竟然没有反驳西门吹雪。反而继续探究地盯着尸体细细地看。
风中响起簌簌的树叶响动声,不远处的密林在黑夜里越发幽暗,仿若一张巨兽张开的嘴,吞噬人心中的光芒,释放恐惧。
西门吹雪忽然冷声喝道:“谁?”剑光一闪,他的人和剑竟似已合为一体,突然间越墙而出。
夜色深沉,哪里还看得见人影?
就连西门吹雪的身影,似乎也随着密林中剑光一闪,不见了踪影。
覃逆也正要追出去,但她却忽然又停住了。
她静静地站在屋子里。月光从敞开的房门照进屋内的地上,照到她白色的罗衣上。她的双手双足都挂着金色的铃铛,它们静静地垂落,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安静。赤金色的光芒在凄冷的月里,散发着点点耀眼的暖芒。木屐裹住的精致脚趾在幽暗的夜里闪着如玉的光泽,白皙、皎洁。
夜,慢慢静了下来。
茅屋里除了覃逆,就只剩下地上的尸体。
但奇怪的是,覃逆却说话了。她是对谁说的呢?
“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呢?”她的声音不急不缓,正如她的态度,也不急不缓。
时间过得很慢,似乎只过了一会儿,又似乎过了很久。
覃逆没什么感觉。她只是静静地、淡淡地看着院门外的方向。
良久,那里出现了一个人。
一身如雪的白衣,腰上还挂着一柄样式奇古的乌鞘长剑。
这种打扮很眼熟,但即使是不相识的人,也绝不会错认。
这个人当然不是西门吹雪。
甚至连男人都不是,她是一个女人。
孙秀青。
孙秀青当然不会是凭空出现的。事实上,她本来就没有走。奇怪的是,西门吹雪和覃逆从院门走进来,竟然都没有发现她。
但更奇怪的是,覃逆竟然一点都没有感到奇怪。她只是盯着孙秀青,很认真地在打量她。
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变,即使变,也会很慢很慢。而有些人,却好似只短短的几个时辰、几天或者几个月便会发生很大的变化,甚至让人无法再认出来。
覃逆记得上次见到孙秀青时,还是在紫禁之巅那一战里。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披着一条白色罗衫,腰间系着一条雪白缎子般溜滑的腰带,脚上是一双素色精致的绣鞋。她的打扮跟第一次见面并没有太大的不改变,除了多了一柄乌鞘长剑。但她的神情、她的气息却面目全非,疯狂、怨毒,就像一只扭曲的怨灵。
而这一次,却恰恰相反,她的脸上好似已没有了疯狂、怨毒,乍看上去,就像整个人脱胎换骨。而发生变化的,却是她的衣着打扮。
覃逆却只是很平静地打量了一番她这身仿佛跟西门吹雪情侣装似的打扮,然后平静地盯着孙秀青,忽然道:“你终于敢站在我面前了。”
孙秀青冷冷道:“我从来没有怕过你。”
覃逆道:“你不怕。你只是在我面前站不起来。”
孙秀青大怒,道:“你说什么?”
覃逆却道:“现在你武功剑法大进,所以,你认为你可以在我面前站起来了?”
孙秀青柳眉倒竖,握紧了长剑,正要说什么。
覃逆忽然声音一寒,冷冷道:“你错了。你在我面前永远也站不起来。因为你不仅杀了石秀雪,还杀死了至少五个人,加上今天晚上的萧寒江,是六个。一个杀人犯是永远不可能在捕快面前站起身来的。”
孙秀青脸色一白,不禁想要后退一步,却又咬着牙钉在原地。她的表情开始变了,眼中的不甘和怨毒仿佛要冲破表皮,蔓延到脸上,但忽然又止住了。慢慢的,她再一次站直身体,仿佛已平静了下来。
她冷冷地笑道:“你是想要刺激我吧。你以为我还会在乎那种东西?杀人?江湖中有谁不杀人?有谁不是手染鲜血?就连……就连西门吹雪,他不也是杀人的吗?”
夜色凄冷,吹过丝丝凉风。茅屋摇摇,漏风处稻草簌簌作响。孙秀青如雪的白衣飘起一角,轻轻浮动。
覃逆静静地看着她,半响,竟忽然笑道:“我原本还真把你当个事,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却知道了,你果然不是西门吹雪那盘菜。倒不如我们谈谈正事。”
孙秀青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覃逆,她双颊怒红,胸口剧烈地起伏,仿佛有什么话要冲口而出,却又深吸一口气,按捺了回去。她冷冷地道:“正事?什么正事?你若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杀这个人,我劝你不必白费心机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覃逆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问了,而且你也不一定知道,不是吗?”
孙秀青冷冷地一笑,嘲讽道:“你不必用话语激我。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不会上你这种小当。”
覃逆淡淡道:“那么不如你说说其他的,比如你自己的经历。你是怎么去黄泉之梦的,谁带你去的。”
孙秀青寒声道:“没有人带我……”忽然顿住口,她脸色一变,恨恨地瞪着覃逆,“你套我话?”
覃逆点点头,道:“你果然去过黄泉之梦。而且你还知道我也去过。如果你没去过,你会说‘我没去过’,或者问我黄泉之梦是什么地方,毕竟它并不是个很多人知道的地方。但你却毫不惊讶。你对我提起它也毫不吃惊。巴老大说你没去过,他果然在撒谎。”
孙秀青冷冷道:“巴老大是谁?”
覃逆却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继续仿佛自言自语道:“你去过黄泉之梦。但你却没有用过鸦片。鸦片会使人本性堕落,做出很多丧心病狂的事。但你没用过,你没受到鸦片的诱惑却杀了石秀雪。以你的性格,纵使有利益纠葛,要下手杀死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也不是件容易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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