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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祚和江统的一番深谈,并没有让江统认清这位流氓皇帝的真xing情。江统反倒觉得张继祚有些胆小怕事,杞人忧天。
张继祚见江统虽然答应相助,却有些不以为然,知道他没将此事真正放在心上,也只能反复叮嘱拜托几句,匆匆离去。
江统有所不知,朱温之妻张惠死前,曾给朱温留下一句话:“君人中英杰,妾无他虑,惟‘戒杀远se’四字,请君留意。”真是知夫莫若妻,朱温最后正是因为未听贤妻之告诫,死在了这“杀”字和“se”字上——或许也正是张惠在世时,对朱温约束过甚,杀人没杀过瘾、**不得尽兴的朱温,才在她死后如洪水决堤般嗜杀荒yin。
朱温这次率大军五十万御驾亲征,本是雄心万丈,非大捷不班师回朝的。谁料竟让李存审率八百人打得大败,军中大营遭偷袭,粮草辎重被一把火烧了个jing光,损失甚巨,唯有当即拔寨后连夜遁逃,灰溜溜地返回洛阳。他打了一辈子仗,几时有过这种惨败、跌过这么大跟头,心中羞辱难当,怒火难消,路上竟将自己给气病了。
在返军洛阳的途中,朱温将江恕召来,让他上了自己的龙辇。
朱温执着江恕的手,诚恳说道:“朕这一生,霸业有成,全赖两人之力,一是朕的军师敬翔,一是朕的贤妻张惠。她临终之际,三番两次向朕举荐你,既是不想埋没你的平生才学,也是为误你终身心怀愧疚,让朕替她还债补偿。一切都是机缘巧合,非她之过,亦非朕之过,朕希望你能看在与她的往ri情分上,遂了她的遗愿,真心辅佐朕,可好?”
江恕心中悲戚万分,泣不成声,只道:“承蒙陛下不弃,当许陛下以驱使,一切……听凭陛下吩咐便是。”
朱温见他神情,心中大安,继续说道:“先生大才,朕本应眼下便托以重任,然朕已垂垂老矣,来ri无多,遍观膝下诸子,均是才略平平,能承继朕功业者,惟有惠儿所生均王友贞,稍可寄望,朕想让他拜你为师,待朕归天后传位于他,你届时再做他的顾命大臣,为他辅政,如何?”
江恕闻听大惊,没想到朱温竟将如此千斤重担交付自己,心中感佩万分,纳头便拜:“罪民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错爱,心中惶恐万分,惟有庶竭驽钝,为我朝廷千秋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陛下知遇大恩。”
——从秦朝赵高开始,便有“顾命大臣”摄政之说。顾命大臣可代替皇帝掌管朝政,权势在当朝皇帝之上,甚至可以决定皇帝的废立。如此权倾朝野的高位,怎不令比朱温小十余岁的江恕心中震撼,彻底臣服?
其实江恕私下觉得这朱温虽然有诸多可恨之处,这些年却也着实在安邦定国方面做出过一些政绩,让治下百姓得过实惠,更颇有识才、重才之心,可取之处还是有的。再念及现如今既已投效,不如借机为国为民有番作为,遂了平生志向,也算一件幸事。
朱温伸手将他扶起,话锋一转,叹道:“虽说朕治下河山,处四战之地,目下北有河东晋王李存勖、幽州桀燕刘守光,西有凤翔岐王李茂贞,西南有蜀国贼王八王建,东南有吴国杨隆演,南有楚国马殷等,但朕生平劲敌,惟河东李克用。如今这李克用虽死,他手下的十三太保,却个个英勇善战。若朕归天,恐朝中诸将再无人是其对手。朕素有识人之能,前番观你那侄儿面相,若好好栽培一番,将来必是柱国栋梁,ri后我大梁国祚的长久安泰,怕是要托付在他的身上了……”
江恕见朱温这般评说江统,心中甚感欣慰,忙恭敬答道:“统儿本是犯下死罪,陛下饶他xing命,代以流放千里之刑,已是皇恩浩荡,令我江家上下感激不尽,岂可再寄厚望?罪民只怕他会辜负陛下……”
朱温缓和着口气,悠然说道:“你可知现今的荆南节度使高季昌之事?当年他只是朕的义子李七郎府中的家童,是朕慧眼识珠,简拔他于微末之中,才让朝廷得此翘楚良臣。朕观江统小娃儿,将来功业必远在这高季昌之上,定不会差。
虽说朕的帐前也算猛将如云,但各有所命,不敷守任,真正能与河东晋军抗衡者,还需寄望后进大才。朕已派人传令摆驾魏王府的会节园,爱卿且随我同去,再见见你那侄儿。
爱卿有所不知,朕说是要将江统流放千里,实是另有用意。昔年朕与一世外高人有约,此人神武雄略,深不可测,朕曾苦求他出山相助,他都不肯,只答应朕若遇一可造之才,送至他处,他愿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这次朕还驾洛阳,便派人将你那侄儿送去……”
朱温说了好长一段话,有些疲累,咳嗽不止,只得叮嘱江恕严守机密,切不可泄露今ri谈话。江恕见状,忙连声应诺,叩拜一番,走下龙辇,留朱温独自好生歇养。
朱温大军返回洛阳,并没有摆驾西都皇宫,而是直接住进了魏王府中的会节园,对外称是养病避暑。
这ri江统正在院中缠着魏王府的一群人蹴鞠——在这小院中居住多ri,偶听张三娘谈起此物之妙,觉得很是有趣,便想见识一番,不料一见之下竟喜爱至极,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总拽着大伙儿同他一起玩耍娱戏。
张三娘推脱不掉,只好应承。这ri便是她和江统各领一队,参与者有她的贴身婢女、负责给江统送饭的仆役等人。双方斗到酣处,兴致十足之际,张继祚匆匆跑来,说是皇上召江统见驾,让他速速前去。
江统正玩的高兴,一时xing起,如何肯听?全不当一回事,只催着大伙继续。可那些婢女仆役们哪有这个胆量,早吓得魂不附体,一哄而散。江统很是气恼,拉着张三娘不让走,非要她陪着继续玩不可。
张继祚慌了神,对着江统连连作揖:“小祖宗,我求求你了,快去见驾吧!若再推脱,惹得皇上龙颜不悦,怕是我张家要大祸临头了!”
张三娘也劝:“还是先去见皇上要紧,等回来后咱们再耍,哪里就差这么一时半会的?大不了往后我勤来着点就是了!”
江统懊恼道:“只怕是没有机会了!皇上这次召见我,必定不ri就要将我流放千里,不止今后与你们再也相见无期,家中的爹娘兄弟恐更是团圆无望了!”说完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劝都不起来,急得张继祚满头大汗。
江统被朱温从家中带出,已近两月,起初心中还算平静,此时自知刑期将近,对爹娘家人的思念之情,遽然爆发,头脑混乱,才有此非常之举。
正当张家兄妹一筹莫展之际,朱温和江恕、张全义一行人走了进来。原来是朱温见江统久不过去,自己寻来了。
张家兄妹见朱温驾临,急忙跪下行礼,三呼万岁。江统也只得站起身来,拱手问安。
张三娘见他竟然不给皇帝行跪拜之礼,皇帝也不计较,很是好奇,斜睨着拿眼神偷偷询问江统,江统做了个鬼脸,一时也不便解说。
朱温进了这小院,一双鸳鸯眼便滴溜溜地围着那张三娘转,竟再也错不开眼珠子。
今ri张三娘因为蹴鞠,穿的是一袭紧身短打扮,显得身上线条凹凸有致,婀娜多姿,颇有英姿飒爽之气。江统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少年,张三娘的美貌对他来说,只是看着亲切易近,断无一丝邪念;可这朱温却是个风月老手,此番北伐无功而返,来回奔波,本就有一肚子邪火要发泄,见了这般美貌妙龄女子,自然yin心顿起。
张全义在一旁瞧见朱温眼都直了,心里暗暗叫苦,慌忙冲着张三娘训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好好在闺房中待着!跑来这里疯闹什么?冲撞了圣驾,岂是你担待得起的?还不快快退下!”
张三娘也是一阵心慌意乱,爬起来就想往外跑,却被朱温伸手拦住了。
“爱卿,这般美貌的小娘子,为何不给朕引见引见?在朕心中,你可是一向忠诚恭谨,没有让朕失望过的啊!”朱温终于将眼睛从张三娘身上移开,对着张全义笑道。
张全义心中忐忑,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硬着头皮答道:“陛下容禀,这是小女三娘,自幼持宠而娇,不尊礼数,常常率xing直言,口无遮拦,臣是怕她冒犯天威,惹皇上不快……”
“外面有人传言朕残暴不仁也就罢了,你是朕的近臣,常常随侍在朕的身边,你说说,朕对你们这些忠臣良将,何曾有过一星半点的亏待?朕岂是那爱计较、听不进逆耳直言之人?见了朕,不用如此惧怕躲避。”朱温这话自然是说给张三娘听的,为的是和她有亲近之机。
“陛下爱民如子,仁德齐天,那些诬损圣名之人,实在可恨,待臣查实,必当严惩不贷!依微臣看来,陛下是古往今来第一圣明宽厚的好皇帝!”张全义昧着良心拍朱温的马屁,连他自己也觉得汗颜不止。
江统和张三娘虽然都对这位皇帝心有鄙夷,但他毕竟是掌控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皇帝,此时只能站在那里闭口沉默,在心里暗暗骂他虚伪。
朱温笑呵呵从地上拿起那只八块尖皮缝成、里面放一动物尿泡的鞠球,问张三娘和江统:“你们刚才是在蹴鞠吗?与朕一起蹴上两局如何?”
江统一听大喜,惊呼道:“皇上也喜欢蹴鞠吗?这倒是好,我还没玩过瘾呢!”
江恕在一旁沉默了半天,他是何等jing明之人,早看出朱温醉翁之意不在酒,见江统不明其中厉害,忙训斥道:“统儿休得无礼!你一个戴罪孺子,怎敢与当今圣上对阵比拼?”转过头又向朱温躬身施礼,劝谏道:“陛下龙体违合,还未痊愈,理当好生歇养,待来ri闲暇时再行此玩乐之娱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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