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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一年二月二ri。
墨寒:白天睡醒之后,我打电话问老爸是否要我过去陪他吃晚饭,他带着几分做作的热情邀请我,我推脱了,他也松了口气。<节好似又是我一人过。
我打电话叫雷蕾出来,她却轻快地提醒我,这段时间可是年关了,有些人要回家孝顺父母。我翻遍我的通讯录,大家不是回去了,就是跟亲戚待在一块儿了。下午两点五十三分,许多店铺都已经关门了,我在商店里买了瓶烈酒,把它塞进大衣口袋,然后在车站跳上地铁,前往市中心。这是个yin冷的下午,车厢里只有一半的乘客,大多都是家长带着孩子前往亲戚家打探打探……我在市中心下了车,向东边的市中心公园走去。我在天桥上站了一会儿,拿出酒来喝,然后我又走到溜冰场。几对男女,还有一些孩子正在溜冰,他们相互追逐,有倒着滑的,有滑8字的。我租了双尺码差不多的溜冰鞋,系上鞋带,走进场子里。我沿着溜冰场绕圈,轻松从容,什么都不想。重复,动作,平衡,冷风,感觉很不错。太阳正在西沉,我滑了大约一个小时,还了溜冰鞋,套上靴子,继续前进。
我沿着大街往西,拐到另一条大街再向南,经过市历史自然博物馆,门口的狮子戴上了花环。我沿着大街走,公园里空空如也,只剩下几只乌鸦,在傍晚微微发蓝的雪地上阔步,盘旋。路灯把头顶的天空映成了橘黄se,湖那边的天空则是一片深深的蔚蓝。在喷泉边,我站立良久,看着成群的海鸥时而绕圈飞翔,时而下沉争抢路人喂食的面包,直到冷得再也无法忍受,才假意气定神闲的开始走向别处。
我走着,靴子并不防水,尽管穿了好几件毛衣,对于不停下降的气温,我的大衣还是太单薄了。我也没有足够的脂肪,每年十一月到次年四月间,我总会觉得冷。我沿着第三大街,经过花园教会,无家可归的人为了投宿和食物聚集一堂,我想,今晚他们吃些什么?收留所里是否也有欢庆呢?没有汽车。我也没有戴手表,估计已经七点了。最近我对时间的感觉有点特别,仿佛时间在我身上走得比别人慢一些,一个下午犹如一整天,一程地铁仿佛一场史诗之旅。
今天更是冗长不堪,整天我都一直努力不去想妈妈,想那场车祸,想所有的一切……可是现在,在夜里,我走着,这些念头全都追上了我。我饿了,酒已经喝完了,人也快走到另一条街了。我盘算了一下口袋里剩下的现金,然后决定去豪尔餐厅,那是一家啤酒鼎鼎有名的老牌德国餐馆。在中国的这个中不中、西不西的城市里,也算是非常正宗的西餐了。
豪尔餐厅温暖又喧闹。已经有不少人了,吃着的,站着的,豪尔餐厅传奇的侍者们神情庄重地往返于厨房和餐桌之间。我排在候餐的队伍中,前后都是唧唧喳喳的家家对对,我开始逐渐融化。终于我被引到主厅后的一张小桌旁。我点了黑啤,一盆鸭肉香肠佐鸡蛋面疙瘩。菜端了上来,我细嚼慢咽,把沾在面包上的酱汁都吃光了,才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是否吃过午饭。真好,我学会照顾自己了,我不再是傻瓜了,我记得吃晚饭了。
我靠在椅背上扫视四周,高高的天顶、深se的镶板和壁画上的小船下面,正在共进晚餐的中年伴侣们。他们整个下午都在采购,或者听音乐会,他们正愉快地谈论买来的礼物、儿孙们、飞机票、到达时间,还有莫扎特。我突然也有种想去听音乐会的冲动,可是今天晚上并没有演出,此刻老爸很可能正在从客栈回家的路上。<节,它们一个接一个地,等着我穿越。绝望淹没了我,不!我希望时间能让我摆脱这一天,能把我带进其他平和的ri子。然后,我又对自己逃避痛苦而内疚起来。死去的人需要我们的缅怀,即使它会吞噬我们,即使我们能做的一切只是说一声:抱歉,直到它最后变得和空气一样无足轻重。下次我会带祖父母一起来这吃饭,我不想让悲哀压沉这充满节ri温暖的餐馆,也不想下次来吃饭时想起这些,所以我付了账便离开了。
回到大街上,我站着思忖。我不想回家,我想到人群中去,我想他们能让我分心。我突然想起让我爽酒吧,一个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地方,一个怪胎的天堂。太棒了!于是我走到广场,乘上1路公交车继续往北。车里都是呕吐物的味道,我是惟一的乘客,司机用狼嚎般的嗓音唱着《常回家看看》,我在下车时,祝他新年快乐。我路过修理行,天开始下雪了,我用指尖接住大片chao湿的雪花。我听见从酒吧里漏出的音乐,被遗弃的火车老轨道在街前发出钠燃般刺眼的光。我推开门,有人开始吹小号,**的爵士乐敲击起我的胸膛,我走了进去,如同一个就要淹死的人,我来这儿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连同酒吧招待蜜儿,这里有十来个人,小型舞台上挤了好几个乐手。客人们则坐在吧台旁。乐手们狂热地演奏,音量达到极限,好像狂僧作法似的。我坐着听,但始终不知道他们所摆弄出来的是哪首歌曲的主旋律。
蜜儿走过来盯着我,我用尽力气大声喊道:“威士忌加冰!”
她大叫着应答:“特调吗?”
我吼着:“是的!”
然后她转身去兑酒。这时乐声突然中断,电话铃响了,蜜儿拎起听筒就说:“滚蛋!”她把酒推在我面前,我则在吧台上丢了一张二十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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