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波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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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影池坐落在归云山庄的西面斜坡之下，相较于杜鹃院的清幽，这里可以用小巧别致来形容。一弯小小的池塘，旁边一座小小的亭子，周边围以花圃和一人高的灌木丛。此刻月上中天，一轮圆月正印在池心，池畔花木扶苏，果然是一个赏月的好去处。陆芳儿来到池边，仔细看过周边环境之后，并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不由心底暗生戒惧。不知道那何慕云叫她此时前来究竟有何用意。于是借着月光，坐于池畔的一株木芙蓉边的石凳之上，自袖中取出竹笛，缓缓吹将起来。月色悠悠，笛音袅袅，渐渐将她心头的一丝疑惧缓缓吹散。不管何慕云找她究竟有何目地，此刻对此良辰美景，陆芳儿自觉不愿辜负。该来的总是会来，徒劳担心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想通了这一点，陆芳儿更是投入地吹奏笛曲。“啪，啪，啪”有人击掌称赞，“好一曲姑苏行！想不到陆姑娘还精通音律，果然是个妙人！”声音清朗，却不是何慕云是谁？

    陆芳儿看向来人，只见他一袭白衣，临水而立，站在月光之下，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显得神清气爽，哪里还有半分适才席间的酒醉迷糊之态？何慕云看出陆芳儿的狐疑，道：“姑娘不必疑惑，何某素来酒量甚佳，区区几杯淡酒，还不能奈何我。”陆芳儿道：“你的酒量如何，我并不关心，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约我深夜到此？你难道不知道我和余叔叔关系至密，此刻我正有求于他么？”何慕云微微一笑，道：“想必中午姑娘应该已经见过家姊，慕云找你，也正是为了姑娘所为的事情。”陆芳儿道：“看来你们归云山庄里面，情势极为复杂。你知道我为了何事前来呢？余叔叔好像已经答应要帮助我了。你有几分的把握我一定要听你的呢？”何慕云道：“姐夫一向雄才大略，天龙教在他的经营之下蒸蒸日上，已然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帮派。如此轻易便答应交出教主之位，据我所知，似乎不是他的作风。”陆芳儿道：“哦？”看看何慕云，发现他的精神状态，比之听雨阁中，不知好出了多少倍，于是轻笑道：“何庄主英雄少年，正应该将归云山庄发扬光大，如此屈居人下，韬光隐晦，似乎也不是何庄主的做派！”何慕云却不理会她言语间的讥嘲之意，正色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此刻屈居人下，又有何难过。只要来日，我成为这归云山庄名副其实的主人，便不辜负！芳儿姑娘若是能够和我合作，我必然帮助姑娘找出当年真正害你父亲的仇人，让你成为天龙教真正的教主及归云山庄的女主人！”此话一出，陆芳儿的脸上不由一红，道：“什么劳什子的归云山庄的女主人？很稀罕么？我只要找出当年真正害了我爹的凶手，报仇雪恨！”何慕云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道：“姑娘休要怪我轻薄。总之只要姑娘肯与我合作，我必然会助姑娘一臂之力。”陆芳儿道：“我既然来了，就是有我的诚意在这里。你的诚意呢？”何慕云环顾四周，见左右无人，上前拉起陆芳儿，道：“姑娘，请跟我来。”却仍然是向那听雨阁而去。陆芳儿心头疑惑，正要发问，却听何慕云在她耳边低声道：“最危险处最安全！姑娘噤声！”两人展开轻身功夫，片刻之间已然飞掠至听雨阁的檐头，猫腰俯下。陆芳儿自幼随凤飞飞在山野之间长大，经常爬山越岭，上下悬崖，自恃轻功了得。却不想现在初入江湖，就已经先有余涤尘轻功和她不相上下，现在何慕云又与她不相伯仲，不由暗暗咋舌。看来自己的轻功还不算什么顶级层次，暗下决心还要苦练武艺不提。却说两人趴在檐边，竟然不曾被人发现，何慕云偷偷揭开一片明瓦，两人一起看向下方。

    却见偌大的听雨阁内灯火通明，余容适，余涤尘父子面南而坐，周围一众劲装大汉。众人屏息凝神，正听着余氏父子交谈。“史铁柱在这浙西一带名头甚响，爹爹一朝铲除，会不会引人非议？”是余涤尘的声音。余容适轻抚胡须，缓缓道：“一朝铲除，自然要有一朝铲除的理由方能服众。他的儿子史化龙在西湖横行已久，又与凌碧峰多有勾结，光凭这一条，我们天龙教已经有理由对他动手。不过还不能一举成事，所以，还得加上另外的几点。”“另外几点？哪几点？”余涤尘连忙问道。“叛教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我想，芳儿姑娘若是知道这史铁柱乃是当年背叛教主，导致教主受伤坠崖的真凶，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了他。”“哦？爹爹所言不虚？”余容适道：“那是自然！我乃是当年四大护教使之首，自然比旁人知道的多些！”“爹爹英明！”余涤尘的声音里已然透出喜色。檐上，陆芳儿闻言却是大为震惊，恨不得即刻下去问个清楚，到底史铁柱是否当年的祸首。却被何慕云用力按住了右手手臂，一时动弹不得。却听余氏父子又交代了几句帮务，却听不清是何话题，只隐约听见“漠北，银针，偷袭”等等字眼。待得底下众人接连散开，何慕云一拉陆芳儿，却是趁乱离开了听雨阁。

    陆芳儿跟着何慕云左边一拐，右边一绕，不知不觉竟然又回到了她的杜鹃院中。何慕云轻声说道：“姑娘莫怪，何某今夜要借姑娘的闺房一用。”陆芳儿尚且不知其意，屋内的伶俐儿已然开门，见到两人，竟然有若未见。大声道：“王大娘也真是的，这边屋子只留我一个守夜也罢了，连灯火也不叫个人看管！还要我来熄灯。”说罢对两人一使眼色，便当先进屋，呼一口气吹灭了桌上的灯烛。陆芳儿与何慕云一起进入内室。第一次和一个大男人这般同处一室，陆芳儿感到几分不自在，但是家仇旧恨很快占据了她的心田。看着何慕云，她问出了心头的疑惑。“何庄主如何知道他们今晚有此一聚？”何慕云道：“我与姐夫相处，非止一日。我们归云山庄也有我们自己的消息渠道。不然我又如何会约姑娘今晚相见。史铁柱乃是飞龙帮的帮主，这一点姑娘想必已经知道。”陆芳儿点点头。“据我所知，史铁柱当年乃是陆教主的心腹，对陆教主甚是忠心。只是当年教主出事之后，他自称护佑教主不力，甘愿退出天龙教。这才成立了飞龙帮。”“哦？”陆芳儿奇道：“这些天龙教的秘闻，你如何知道？”何慕云呵呵一笑，道：“姑娘不必执着，反正何某不会欺骗姑娘就是。姑娘当先要做的，应该是和那位史帮主取得联系，细问当年详情，或许会有少许收获。正如同姑娘告诉家姊，凌碧峰未必是当年祸首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