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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儿臣不喜欢看歌舞,儿臣喜欢看比武。”子晟在一边玩玩具,抬头看我抱着旻儿,丢了玩具就跑过来,要在我膝上挤出一席之地来。
旻儿从我腿上下去,拉着他,“三弟,我们坐旁边。”
子晟见旻儿不坐了,他也就不坚持了,两小子一左一右傍我坐着。
六哥回来的时候见我们正一段一段的在背《三字经》,笑着说:“这可好,把两只猴子也拴住了。”
我瞪他一眼,我们母子是猴子,你也跑不了。
下午我已经得到消息,姬少康的夫人已经怀孕了。我看看歪头陪旻儿背书的子晟,你不是跟母后要小媳妇儿么。有一半的机会,就是这个了。只是,要把六哥说通才行。
一出了旻儿的门,六哥就说:“这都一个月了,怎么还在背《三字经》?”
“对他不能要求太高,也不能没有要求。”没有要求,旻儿会觉得自己被放弃了;要求太高,他又达不到。那样就会成天担心我们会失望,然后对自己越发的没有信心。
六哥叹了声气,然后转过一个话题,“林大老板,跟你商量个事。”
我看着他,“国库没有足够的银子?”昨天半夜,六哥被送来的八百里加急报灾的折子叫了起来,黄河决口了。这样一来,要影响的省份就不在少数,必须马上派出干吏赈灾不让灾情蔓延开来。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银子拿什么赈灾。那可不是空手去说几句空话就行的,灾民能把你撕了。
六哥连夜把五哥叫进宫来,让他带着户部官员核算赈灾所需的银两以及带人盘点库银,核对账册是否相符。
“虽然这几年没什么大的灾荒,国家也从两场大仗中勉强恢复了一点元气,但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国库里还有四五百万两库银,还有今秋的赋税三百万两两个月后才入库。但是,黄河决口泛滥,受灾的多是富庶之地,这赋税肯定是要受影响的了。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也指望不上。又是灾荒,如果再催缴赋税怕闹出民变来。但是这几百万要拿上一半出来,再遇上什么事,朕就囊中羞涩了。要用钱的地方还多,就怕哪里又出什么灾。毕竟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最要紧还是之后治河的大笔花费,那是真的拿银子往水里砸。所以,打算从私库里再抽出五十万两来。”
我点头,“我明白了,我立即告知各宫裁剪用度,除了太后那里个人的用度统统减半。我再带头让内外命妇都捐一些。一定把这五十万两省出来。”这个光靠省和捐要弄到五十万两耗时可不短啊。而且也不能太省,太省了没了半分天家气度,反而容易引起人恐慌。
“我的用度自然也减半。”六哥道。
“嗯。”上下一致嘛。
他捏我两下,“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你要跟我借钱嘛。然后最好林家带这个头,各大家族,还有那些富户都能有所表示。让我给你造声势嘛。”难为你对着我哭了这半日的穷,我当然听明白了。
“瞧瞧你这副暴发户的德行,啧啧!”
我在拿算盘拨算着我名下到底有多少产业,皇帝陛下在旁边撑着下巴说风凉话。
我边算边忍不住‘嘿嘿’的笑。我们家老爷一早说过,要给我一半产业做嫁妆,我还从来没有关注过到底有多少呢。想不到、想不到真的是富得流油啊,咱也有半个国库的身家啊。当然,这里头六哥当政这几年增加的比从前几十年的还多。怪不得老爷肯给我一半呢,他没亏。商字前头加个皇字,又是皇后娘家产业,简直云泥之别啊。老爷说以前是以小搏大,这几年是以大搏大,当然这几年最赚。
再回头看看我自己挣回来的那份家产,我以前挺自豪的,现在一比,根本不算什么了。
六哥坐在旁边喝茶,“其实说起来,国库里那些也不是我的银子,十一,说到底,你比我有钱多了。”
“哪里,哪里。”我心花怒放却力持谦虚的说。
他又喷我一句:“暴发户!”
“拿银子砸你哦!”我瞪着他,要跟我借钱还这副嘴脸。
算完了,我甩甩有点抽筋的手,这事不能假手旁人,这位大爷又不怎么会打算盘,只能我亲力亲为了。还号称是‘铁算盘’的嫡传弟子呢。
“你打算盘居然比老五还快啊!”他在旁边感慨一句。
五哥是林家最会理财的人,起因其实是因为老爷不服气,士农工商凭什么商为最末。他非得打造一个同时身为士商两界翘楚的儿子出来。于是有了今日两榜进士出身很擅理财的户部林尚书。
我抖抖账册,忽然心生感慨,“老爷挣了这么多家产,最后他又带走了什么呢?就算是穿金缕玉衣入土又如何。”
“所以说老爷看得开啊,他把一半家产给你,其实就是双手奉送给了朝廷。”六哥眼里满是复杂。又要用岳家的钱心里有些不舒坦吧。
我把账册举起来,“你看,之前只有这么多,可这五年是一年翻一番啊。”这么翻下来多吓人啊,难怪老爷要及时收手。不然,谁不觊觎这样的家产啊。
我和六哥对视一眼,都忍不住说:“老爷厉害啊!”他早已料到自己寿数就是这么多了吧。自己撒手人寰,而另一半家产大多买了祭田,兴修家学,还给莱阳地界以及后来各地的老百姓修桥铺路,其实已经撒出去七七八八了。但是余下的,儿孙只要不狂嫖滥赌,也够富贵三五代了。还不至于惹了皇帝的眼,因为最大的一份已经送给朝廷了。而老爷他自己一生的愿望也都实现了,他其实是华禹开国以来最大的富商吧。自己的子孙也都由商跻身于士这个阶层,难得的是都能得到保全。
这么说,他一直催着我吹枕头风,给子晟争名分,更多的是为了我跟子晟,以及林家子孙不被连累。因为他这一生,其实已经是求什么得什么了。他想要的,一直不是分杯皇权,而是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他做到了。
这样的男人是我父亲呢,心头油然而生一阵自豪。难怪那么多女人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我娘虽然一生孤寂,教训我要找什么样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对自己的一生负责,可却从来不曾后悔自己跟了这个男人啊。
“哪,能拿出来的现银就是这两百万两,其他的都是不好变现的,你都拿去吧。”我把能变现的统统挑了出来。这么急变现自然是要吃亏的。可是在这个问题上绝对是有国才有家,没有龙椅安稳,哪有我们大树底下好乘凉的赚大钱。而且,借给他是不会吃亏的。林家这么快发达,也少不了他登基后连本带利还给老爷的那许多产业跟银子做基础。反而皇帝,这几年除随王、修运河、练军银子花得跟水一样。所以,林家才能成了富可敌国这个气候啊。
他站起双手接过账册和林家家主的印玺,“五年为期,每年还你两成。如果遇到国家有事,就推后一年。”我当然打理不了那么多产业,老爷一早已经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所用的人都是互相辖制,而且待遇丰厚,再者有皇权为倚靠,令我没有后顾之忧。这些银子虽然是送给朝廷,但名义上是我的嫁妆,皇帝要用也得经过我同意才行。
我不在意的‘嗯’了一声,“我都是你的了,这些当然也是你的。用在刀刃上,还有什么好说的,算我捐的好了。不过啊”
他把账册和印玺交给秦涌收起来,听我还有话说就转身问:“不过什么?”
“打了这么久的算盘,腰也酸了,背也痛了,腿也麻了,你替我捏捏可好?”我娇俏的笑看着他,一向都只有我替操劳国事的萧大爷捏捏这里捶捶那里的命。
他看看我,然后秦涌很识趣的把外头伺候的人都带开了。我就享受一下当世最高级别的待遇,皇帝纡尊降贵亲自给我按摩好了。
结果,这不是享受啊!
“轻点啊,你要谋杀亲妻啊?”他手劲奇大,用他的话说平常拥着我都根本没使力。可是想着按摩嘛,看我每次都浑身大汗的,他就使了两三分力试一下免得力道大了我受不住,然后我直接就叫出来了。
“受罪啊,不要了!”我又叫。
“我还没碰到你呢,你也太难伺候了吧。”
我摆摆手,“算了,不使力像在爱抚,一使力我就受不住。父债子偿好了,叫我那两个肉嘟嘟的儿子来替我按。”
我的叫声早就把他们俩引来了,这会儿正在外头探头探脑呢,最为搞笑的是手上居然还各自拎了个小包。估计是上回我跟六哥大吵以后就去别苑住了那么久,他们觉得我又要走了吧。
可是,当着你们的爹就把包包收拾好了,这不是惹事吗。果然他方才还云开雪霁的面容又开始堆上阴霾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乖儿子,过来!”我招手把他们叫过来,然后抖开他们的包袱,厄,都是些零食玩具之类的。
“你们的心意是好的,可是灾区的百姓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这些。”我正色道,他们两个一愣一愣的看着我,估计还有点晕,他们就是想跟着我离家出走而已,怎么说到灾区去了。
“六哥,是这样的,下午我跟他们说了黄河决口的事,说那些灾民缺吃少穿的,他们就想也尽一份力。是吧,儿子?”我用眼神暗示他们赶紧点头。
十七这段日子跟在我在宫外走动,多少能看明白一些,就点了点头,然后旻儿也跟着做。再看六哥,虽然不至于就相信了,但已经把头转到一边去偷笑了。
“连、连这你都能掰出来。”说完转过身来,指着他们哥俩,“你们两个,替你们母后好好的捏捏锤锤尽一尽孝心。”
“好啊!”
于是,四只小爪子就开始在我身上肆虐起来,毫无章法,捏得我忍不住趴在榻上笑得浑身发抖。他们玩得兴起,唧唧咯咯的,小爪子在我身上乱按乱捏的。
“好了,够了,回去睡觉。”六哥忽然过来,一手拎起一个,把他们交给门外候着的嬷嬷,她们本来都是很惊慌的过来,两个小主子居然要收拾东西跟皇后出走,结果看六哥脸上并无怒容这才放下心来。听说上回我走的时候,这坤泰殿的人个个都小心翼翼,生怕被迁怒。因为连寝殿都被皇帝砸成了那样,虽然坐在地毯上的我是安然无恙的,但还是够吓人了。六哥出去的时候有个小太监不小心挡了道,就被他一脚踹花坛里去了,肋骨都断了一根。
“母后,明儿我们再来替你捏捏。”
六哥过去把门合上,“不用了,你们那种捏法简直是让母后受罪。”
“你才是捏得我受罪呢,玩得好好的,突然把人赶出去。”我瞪着几大步过来的他,他一把把我抱起,“你也不看看你笑得浑身花枝乱颤的样子有多勾人,我不赶他们出去行么?”
“不要啦,我浑身酸痛。”刚才笑闹了这么一阵,实在是不可能马上提起这个兴致来。
“你压着我好了。”
“不干,在上头更辛苦。我不要,我要休息。哼!”我不满的哼哼。我浑身痛着呢,没心情侍候你的*。
他叹气在我身边坐下,“那我替你捏捏好了。”
“你手下没有轻重。”
“我从最小的力道试起,等你说好我就知道该使什么力道了嘛。”他诱哄着,然后一副很有诚意的样子,真的很迁就的从最小的力道捏起。
“再大力一点,往左、往下。”今天表现良好,我怎么使唤都不着恼。
可是,怎么捏着捏着这手法就变了,他忽然伏下身子,“我实在受不了了,以后每天睡前替你捏好了。”
这个家伙,我说他怎么今天这么听话。他说是因为我趴着像只猫咪一样,舒服得直哼哼,太勾人了。
出了这么多银子,又被一而再的拆吞入腹,我好像亏大了。
翌日我便召集各宫嫔妃说了用度一律减半的事,这个众人自然不敢有异议。既然不能有异议,便都表现的很踊跃,纷纷说身处后宫不能做别的为皇帝分忧,这个自然是应当的。
昨晚既然已经说了子晟和旻儿要捐东西,当然他们也得有所表示。夏嬷嬷跟秦嬷嬷便把他们二人从小到大得的月例都拿了出来。
子珏见了便笑着说自己是大姐,两个弟弟都捐了,当然不能落后,便也都拿出来。二皇子自然也随众。几姐弟都一副要替父皇分忧的样子。
我笑笑,“好了,知道你们有孝心,倒也不必全捐了。翠侬记下来,皇子皇女各出半年月例。”子晟、子旻、子珏把历年月例全捐了也没有问题。只是子瑜,如今母妃只是个六品宝林,月例是很低的,又没有外家可以资助,要随众还是有难处的,还是给他留一点吧。宫里的人都是看菜下饭,虽然二皇子位分不改,但对他们母子总归是不如当初了。时不时会克扣一点,就是各项用度也常常不足。这个中的苦处,我当年也是吃过的。
我起先说用度减半时,众妃嫔都响应,如今说到捐钱捐物的事,看几个小孩子这么踊跃,也不好没有表示。只是方才已经减了各处一半的用度了,再要捐钱物就都有些勉强。在宫里,没有钱,有些有体面的奴才那是指使不动的。大事小事都要赏银子,晋升位分要赏传旨太监,接了赏赐要赏送东西的宫女,甚至宫里对各个事项该赏多少还有不成文的规定。其实,宫里给的月例往往是不够花用的。
我一直留意着董宝林,她低眉顺眼的坐在末座。说起来,在座的都是当初的功臣之女,位分个个都不算太低,她这个六品宝林就只能坐在末座了。
如今处境落差如此之大,她眉间反而有了一股淡淡的隐忍,脱去了当初的张扬棱角,有了另外一种味道。这个对手不简单!
不过,我也不屑于在一些小事上去为难她。
“各宫方才已经裁减了一半的用度,已经出了力,捐钱捐物嘛,随意就好。本宫就捐这只步摇好了。”我抬手取下头上的九钗凤凰步摇放在桌上,贤妃见状立即取下自己的八钗步摇放在旁边响应,余人陆续照做,把身上最值钱的那件取了下来。看得出来,有几人还是很心痛的。据说那是刚晋位分时,皇帝赏的。
然后从即日起,宫里一切开支减半,就连宫灯也是隔一盏熄一盏。其实这都只是一个姿态而已,表示与民间同疾苦。省是省不出多少来的,所以六哥才会跟我借两百万周转。
其后便是大开宫宴,广邀在京官员及家眷赴宴。我在凤椅上往下巡视,许是知道黄河决口,不便大肆打扮,或者是消息灵通,怕今晚被敲竹杠,大家打扮得都比较的朴素。不过,既然后宫已经行动了,各人自然还是要表示一番的。
当然是由皇帝皇后来领这个头了,然后余下的人再按等级例减。当秦涌报出林皇后捐出嫁妆二百万两时,下头的人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眼观鼻、鼻观心。都想先看看别人怎么做。
我已经跟六哥说了,别说什么五年还我的话,老爷的本意本来就是献给朝廷。每年四十万,还是可以派不少用处了,而我拿那么多银子根本没有太大用处。我还可以用那些产业继续的去挣银子,而且,挣回来的对我来说也不是生活必须的,只是一个数字,一种自我满足而已。既然如此,我又何不大方一点。还是老爷最想得开,挥一挥衣袖,什么都没有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