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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姨娘要看,你就拿来。”刘煜慢悠悠踱步进来,将手中把玩的孔雀尾羽插到鲍姨娘头上。
高大全吓得抖了抖,再不敢有丝毫推脱,忙应承着与那管事妈妈一同下去了。
鲍姨娘忘了生气,摘下尾羽笑得欢喜,“我的儿,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好东西?有钱也买不着呢!”
“你喜欢就好,等会儿我送你一捆做大氅。”刘煜用湿帕子净手,捻一粒桂圆含住,当即被舌尖上蔓延的清甜滋味和逐渐沁入心脾的灵气给征服了,魔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真的?我记得太太就有一件金线织的孔雀毛大氅,那是贾老太太送的陪嫁,穿出来可气派。”鲍姨娘露出憧憬的神色。
刘煜摸摸她脑袋,笑道,“用不着羡慕别人,以后我定叫你吃最好的,住最好的,穿最好的,谁也不能轻贱于你。”
鲍姨娘感动的想哭,偏还假作没好气的戳儿子脑袋,“好听话谁不会说。真有本事,给我挣个诰命回来,我也管你叫爷!”
“挣诰命?”刘煜挑眉,除了修炼武功、寻找失物,他还真没给自己做过人生规划。
“是啊,你用功读书,将来考个状元。咱们扬眉吐气,衣锦还乡,气死贾敏那毒妇!”鲍姨娘目露兴奋,忽又惴惴不安道,“只是,方才我脑子一热,真当自己是这高老庄的主母了,竟要高大全拿账本子给我看。若让那毒妇知道,不会立时便要我们回去领罚吧?”
刘煜吐出桂圆核,摆手讽笑,“不会,且不说她费尽心机把我弄走,断不会轻易让我回去。单老高头一家,就绝不可能将这事禀给贾敏。他们本是奉命来整治我们的,若让贾敏知道他们办事不力。这庄头的位置也保不住了。为了利益,他们自己就会瞒得死死的,姨娘且把心放宽。”
“说得在理!”鲍姨娘放心了。
刘煜又道,“既然姨娘想当诰命。那明天就给我请个先生吧,我要读书。”
鲍姨娘当即喜的见牙不见眼。
老高头从私房钱里拿了八百两,打算使人再买一只孔雀,正自痛心着呢,见儿子黑头黑脑的进来,揣了账本便走,忙上前拦住,“干什么去?”
“鲍姨娘要看账本。”高大全没好气道。
“她一个侍妾,有什么资格看账本?”老高头瞪眼。
“凭她那煞神儿子,她想干嘛咱不得供着?否则一个不高兴把咱宰了。上哪儿伸冤?爹,你得写信告诉太太,叫她派人来收拾他!”高大全咬牙切齿。
“太太另派了人来收拾他,咱们一家子焉有立足之地?你这傻子!”老高头狠戳儿子脑袋。
高大全一想也是,立马蔫了。唉声叹气道,“那咱怎么办?跟个阎王日日相对,还要不要活了?”
“他是人,不是阎王!是人就会死!你放心,爹有的是办法对付他。账本先拿去吧,且让那母子两嚣张几日。”老高头语气十分笃定。在坐镇高老庄之前,他可是在江湖上跑了二十多年。那手段可不是吃素的。
鲍姨娘要账本并不只为显示自己威风。她爹原先在荣国公府就是管账的,颇有几分脸面,是故才能出任贾敏的陪嫁。因她与林如海有了首尾,她爹被贾敏写信给贾老太太告了黑状,娘老子并几个兄弟受了牵连,这才渐渐没落了。她虽不识几个字。但从小耳濡目染,看账本的功夫倒是十分利索。
因她素日里掐尖要强,撒泼打诨,名声不怎好,高大全便当她是个无知妇人。竟将没平掉的账册拿了来,料她看不懂。却没想不过半个时辰,鲍姨娘指尖连动,点出好几个微妙之处,而后略略掐指便算出隐掉的利润有四五千两之多。
高大全跪在堂下抹汗,暗怪自己怎不早点想到:能生下林煜这等血煞魔星,鲍姨娘又岂是好相与的主儿?
“这账本子我收下了。”鲍姨娘边说边将账本递给邢嬷嬷。这可是老高头的把柄,无论如何也不能还回去。
“万万不可!姨娘收了账本,年底我们拿什么给太太过目?太太怪罪下来谁能担待?还请姨娘给小的们留条活路。”高大全忙磕头求饶。
“得了,我知道你们私底下有两套账册,你只管跟往年一样把假账交上去。你们那些个弯弯绕绕我清楚得很,莫要糊弄我!别忘了,当年我爹也是干这个的。”鲍姨娘得意一笑,颇有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味道。
“可我们假账只抄录了一半,否则哪会将原册交给姨娘。”高大全一时心急,竟直接招供了,回过神来忙忙捂嘴。
鲍姨娘笑得前仰后合,挥手道,“把往年的账册拿出来继续抄就是。太太眼睛长在头顶上,不稀得垂下眼皮子撩你们!且放心,账本放在我这儿绝对安全,只要你们让我们娘两过得舒心,你们也一样过得舒心。”
高大全犹不甘愿,正要跪立起来膝行上前,见歪在鲍姨娘身边假寐的煜大爷忽然睁眼,用那黑中透紫地、涣散地、了无生气的眼珠子瞟过来,顿时头皮发麻,忙又跪回去,扣头道,“那便劳烦姨娘保管账册了。我们老高家原就是林府的奴才,叫主子过得舒心是本分。”
“我儿说的是!”在门口听了半晌的老高头抱着一捆孔雀尾羽进来,极力做出殷勤的样子,笑道,“这是大爷让送给姨娘做大氅的尾羽,姨娘您看看。我叫人仔细清理过了,这毛一根根的油光水滑,在日头下一照当真会发光一样。”
“快拿来我看看!”鲍姨娘立马坐正了,眼睛露出渴望。
邢嬷嬷忙取了来递给主子。什么账册,什么把柄,什么榨点油水,鲍姨娘一时全忘光了,摩挲着华丽非凡的羽毛停不了手。
老高头在儿子身边安安静静跪着,大约一盏茶功夫,见鲍姨娘放下尾羽,搂过煜大爷心肝宝贝直叫。这才谄笑道,“姨娘还有什么吩咐?奴才一总儿给您办妥。”
鲍姨娘瞥他一眼,道,“把县城布庄的掌柜和裁缝叫来。我要扯几尺布给我儿做冬衣,缎子和毛料都要最好的,莫拿劣货来糊弄我。另给我儿请一个先生,学问要好,名望要高。”
老高头一一应了,退至外院狠踹了儿子一脚,骂道,“你猪脑袋啊?把没平掉的账册给她看?现在好了,她拿到咱把柄,若交给太太。咱家一准儿的会被发卖了!”
高大全很是委屈的抱怨,“这假账不是刚做了一半吗?墨迹都还没干呢!再者,我出来的时候你也看着呢,怎就不说,现在反来怪我!”
老高头噎住了。不得不承认他也小看了鲍姨娘,啐道,“这娘两个是扮猪吃老虎呢!怪我先前眼拙!她还想给她儿子找先生,若真让他出人头地了,太太还不活剥了我!”
“那咱怎么办?不能不找吧?那煞星闹将起来谁抵得住?”想起那双九幽深渊般深邃冰冷的眼睛,高大全便心里发毛。
“找,谁说不找了!”老高头冷笑。“就村东头的白秀才吧,都赴了好几届科考,学问肯定没得说,声望在我高老庄一带也是最高的。”
“白秀才好,我这就去聘他!”高大全忍不住笑了。
白秀才十五岁参加科考,一举中了秀才。高老庄的人都说他天赋异禀,中状元是迟早的事,可打那以后又陆续考了十五年依然是个秀才,渐渐成了全村的笑话。
当然,这些内情初来乍到的鲍姨娘是不知道的。隔着屏风瞅了白秀才一眼,见他虽然消瘦,但气质斐然,容貌清俊,一看就是个有学问的人,立时便拍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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