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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囧感到脸上油腻腻地难受死了,等到四肢感觉好了些,便跳下台子,走出告别厅,在刺眼的阳光下,找到了水房,痛痛快快地洗脸,将脸上的死人装卸掉,又一口气灌了一肚子凉水,总算是缓了过来。
旁边的办公室的墙上挂着带日历的时钟,杨囧一看日历和时间,发现自己这地府走一遭没用多长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离他早上出车祸才过了五个小时。
盛夏的骄阳照在身上,杨囧感到暖和了许多,随着体温的正常,肚子叫了起来。另外他身上这身做工粗糙的中山装实在是不舒服。
眼见自己的舅舅舅妈,一个还在昏迷不醒中,另一个虽然争着眼睛立在地上,但是已经失去了知觉,任凭怎么叫也不答应,一身的屎尿臭气让杨囧也懒得再打理他们,于是他一个人便走出了空旷安静的火葬场。
火葬场门外有公共汽车站,杨囧看了半天站牌子,找到了一趟到自己家的车。
坐公交车是要花钱的,杨囧随手在身上乱翻,发现自己的钱包居然出现在了身上,里边赫然夹着买孟婆汤的那四张毛爷爷还有一沓子全国各族人民,一分钱也没少。他心想这阴曹地府还算是守信用。在经过二十分钟的等待,他坐上了姗姗来迟的公交车。
终于,那片熟悉的厂房出现在了杨囧的视线中,他到家了。
杨囧的家在一个国营老工厂的宿舍区,大片的灰色筒子楼是当年中苏伟大友谊的产物,里边住得全都是这个工厂的职工和租房住的北漂一族。
杨囧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走进了宿舍区的大院。
此时,还没到下班时间,大院里安静的很,只有梁大爷和李大爷这二位大爷在院子里的枣树下乘凉聊天,一见杨囧一身中山装地走了进来,便开口问:“你这是唱得哪一出戏啊?”
杨囧悻悻地回答:“公司组织联欢会,刚排练完节目。”
“你也什么节目还要穿中山装?”
“我演革命伟人。”
上了楼,穿过昏暗的楼道,在筒子楼最里边的一扇门前,杨囧从门梁上摸出一把钥匙,急切地打开门锁,走了进去。
一股熟悉的味道直扑过来,杨囧倍感亲切。他迫不及待地扒光了身上的寿衣扔在门外,然后换上一条内外通用的大裤衩,光着膀子直奔二楼的厕所。
筒子楼的厕所是共用的,并且兼着水房的功能,杨囧洗得欲罢不能,现实用水盆一盆水一盆水地往身上浇,而后开始用毛巾极其自信地搓泥。毛巾所到之处总像犁地似地耕出一卷卷新泥,那具遭了虫害的扁豆似的身子擦得通红仍层出不穷,最后只好扑落,用毛巾鸡毛掸子似的掸,再不敢用力。好容易拾辍完上半身,重新洗了毛巾,正待细细清理阴部,门猛地被推开,八姨太正站在门口怒视着自己。
八姨太是这个国营老厂的下岗女工,曾经跟杨囧的爷爷在一个车间共事过,她坚称自己不是下岗,而是提前退休,并且在退休后的日子里,继续发挥着余热。
政府看中了八姨太热情与上进心,觉得她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因此加封她为筒子楼的楼长。八姨太对这个新工作极其的认真,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政府下达的各项命令。
杨囧一见八姨太,情急之下来不及穿裤衩,只得先将无甚个性的屁股转过去,而后满脸赔笑地问:“您找我?”
八姨太对那个屁股并不太感兴趣,她倚在门框上冷冷地看着杨囧,扬起肥厚的下巴问道:“你都几个月没交垃圾清扫费了?”
杨囧一边用毛巾遮住**,一边继续笑着说:“就一个月吧。”
“放屁!”八姨太瞪起眼睛:“都四个月了!你想赖到什么时候?”
“等我这个月发了工资就给您还不行!”杨囧嬉皮笑脸地说:“您先出去,我还没洗完呢。”
“四个月一共是一百二十块!”八姨太转身离开了,嘴里说道:“赶快给我。”
“行行行,我一发工资,马上就给您!”
没等杨囧擦干净自己,八姨太又出现了,她以警察询问犯人的口吻问杨囧:“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没上班?”
杨囧顶烦八姨太这幅小脚侦缉队的模样,心说你管得着吗,跟你有什么关系?可心里这么说,嘴上却应承着:“今天单位没什么事情,就早回来了。”
八姨太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的杨囧,同时鼻子用力地吸着气,她皱着眉头说:“什么味儿?”</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