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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漫长了四个多小时,已是夕阳西下,挂在天边如咸鸭蛋一般的夕阳周围是千姿百态的火烧云。房屋、树木已经从太阳那近乎焦灼的炙烤中挣扎出来,它们把自己的影子拉长,到处是惬意的阴凉。
高粱已是筋疲力尽,感到额上的汗珠子都是发烫,眉毛头发都在汗水里泡过一样。
进入村庄便看到稀稀疏疏的房屋,大部分房屋能看到淤泥泡过的痕迹,痕迹像统一画过起脚线整齐如一,还有的房子在淤泥中深埋着,很可怜的露出半截脑袋,四周还有稀稀疏疏的帐篷和稀稀疏疏的人群,他们已经端着碗吃晚饭,见到杜晓明一群人上来,便有小孩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迅速躲起来,便有孩子很热情的打招呼“老师好”,便有大人们迅速从石头上弹起来很尊重的打招呼嚷着到家里吃口饭或小坐一会儿。
杜晓明笑容很灿烂,边亲切打招呼边向高富顺介绍说:“这里的乡土人情很浓重,到吃饭的时候人们喜欢端着碗,聚到一个地方,坐到摆放的石头上,边吃边天南海北的聊天,其乐融融,你看这石头都磨的油光发亮。”
“这里的人们对老师很尊重,看见你们上来了,比亲人还亲。”高富顺道。
“大部分山区人憨厚厚重,民风朴实,最关键人们经历了一场灾难之后,更加懂得人情世故了。”杜晓明很幸福的介绍说,然后指了指前面一座房子,道,“前面就是学校了。”
一到学校,高粱恍如隔世,心里像银河一样落了九天。
学校很小,二亩大小的院落,依山傍水,没有红旗,没有院墙,只有一座两层高的楼房赤裸裸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教学楼后面有一棵大古树,大树身上斑斑驳驳,屈曲得很古怪的树枝上长满了鸡蛋大的凹坑,古树四周是形态各异的小树,或端庄贤淑,或温文尔雅,或放荡不羁。抬头向天看,是一片被山脊切割的不规则的天空,天空不再是辽阔无边,好像是被几个利剑般的山尖撑着,看见了天边也就看到了最高的山。
王骏毅悲酸的说:“这里以前挺美的,我在这里也快生活了半辈子,老天爷哭一场,院墙被刮了,伙房没了,哎,还是老天爷厉害。”
高粱心里像过山车一样,他想象不出这个学校就是不刮会是什么模样,现在的学校真的与想象中的学校霄壤之别:他曾无数次幻想着柔软舒适的塑胶跑道、青翠欲滴的雪松、绿影婆娑的竹林、高大挺拔的水杉、曲径通幽的花园、蜿蜒回折的走廊,泌人心脾的桂香,以及自己所居住的教师公寓,独立的卫浴,洁白的地面,配套齐全的家电,然后他和庞小雅在一起卿卿我我愉快的的生活。而现实太骨感了,学校只有一个教学楼孤苦伶仃的站在那里,校园的坑洼不平,校长的办公室一股淤泥的臭味,上面一道清晰的一米多高水位线,办公室很简陋,一套古式老板椅,斑斑驳驳,学校的厕所在外面,周围堆积了许多杂物,里面还有很多令人呕吐的“生物”,上面是嗡嗡鸣唱的苍蝇,下面是不住蠕动的蛆虫。
更让人崩溃的是手机在这里一点信号也没有,他尝试了无数次拨打,一次比一次失望,他只看到庞小雅上午给她发来的最后一个微信,“梁子,我去找你好吗?我看不到你的面孔,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你是不是不想我了?”他还看到了庞小雅给他发来的许多表情符号,从开始的笑到最后的浩瀚大哭。他知道从昨天都没有给庞小雅回信息了,两天来一直和父亲在一起,他感到不太方便,他想等一切尘埃落定,找个无人的环境专心致志的和庞小雅在手机上卿卿我我,和恋人聊天需要安静,在独处中才能感觉恋人美妙绝伦的感觉。
王骏毅像是看穿他的心思似的,告诉他:“这里没有电,哪来的信号?”
“什么时候来电?”高粱焦急的问。
“从刮水那天开始就没电,你没看路上许多电线杆都被刮了,下面正在修复,要想来电,我估计得一个月。”
“一个月,那还是现代化社会吗?”一个月让高粱的心像在冰箱里冷却了一样。
“路都没了,现代化有个屁用,关键是灾后一切都变得弱不禁风了,上周修的便道又被一场不腥不素的雨给刮了,只要不下雨,电肯定来的快。”
高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几位教师将毛驴身上的东西卸下,黄朝阳把高粱的东西摆放在校长办公室的老板椅上,问杜晓明:“高老师的住室怎么安排?”
杜晓明看了看高富顺,显得很为难,犹豫了一会儿说:“高哥,今天得委屈一下了,夜里到刘老师家里委屈一下,学校暑假期间安排受灾群众住了,房子还没拾掇出来。”
“没事,受灾了,老百姓关紧,我们暑假工作组也是凑合着住,有时候四个人住一间,习惯了。”高富顺一脸无所谓的说。
杜晓明便领着高富顺、高粱在校园四周转悠,几位老师分书的分书,拾石头的拾石头各司其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