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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少说”两字,杨三就知张屯长八成没看清,只是凭着猜测,随意说个数字来糊弄人。
大家都是在窦诚手下混口饭吃的人,谁都不容易,出于这种心理,杨三不欲出卖张屯长,却也不愿自己担责任被窦诚处置,便露出为难之色,犹豫道:“有沟堑便较为难办了,挖地道本就是抹黑进行的地下作业,若非对城中了若指掌,卑职也不敢妄下判断。”
太原窦氏的间者虽碍着上党严格的里坊制,只能在几个区域行动,对涅县的布防本就有些一知半解。加上关松又派人将县中改造了几番,想挖出一条地道更是难上加难,稍有不慎,便是地道中所有人一道葬身地底的下场,杨三不敢接任务,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偏生窦诚顺风顺水惯了,稍遇挫折,就有些气急败坏:“杨三,你祖上几代都不是矿工,家学渊源甚深么?区区一条地道都挖不下来?”
杨三一听,面色就变了。
所谓的祖上渊源,家学极深,看似称赞,实则直戳他的伤疤——若非贱奴罪人,谁会被分派去做挖矿之事?几代矿工,那就是代代贱奴,哪怕成家奴,也是最低等的那一种。
大齐对出身的看重,乃是历朝历代难以理解的偏执,哪怕自己再有为,低微的出身是洗不去的污点不说,还会直接影响到前程。对于杨三的身世,哪怕众人都清楚,可没有深仇大恨,谁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这样说。都说打人不打脸,窦诚的话,已是说得极其刻薄不留情了。
心中不忿归心中不忿,对自家主君,杨三也不敢违抗,只得忍气吞声地说:“地道之学,看似简单,实则精深。此法吾等施用难,敌人破解容易,若不了解城内布局,胜算着实不大。”
他虽不想做事,答得敷衍,却没说假话。打地道攻城之事,古来有之,自然生出诸多破解之法。光是探测地道的手段,就有“翁听”“观井”等好几种,更别说如果地道被别人发现,什么烟熏灌水派人反守为攻等等。
窦诚也明白这一点,却抱有侥幸心理,命令道:“无论如何,你都尽力去做,涅县之内,说不定无精通此道之人。”说到这里,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若非情况不合适,直接引水灌城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地麻烦?”
靠得他近一点的几位幕僚与军士听见他的话,无不倒抽一口冷气——引水灌城这么缺德的方法,一般人都是万不得已而为之,他竟讲得这么轻松,还为没有条件而遗憾?此人心性之狠毒,可见一斑,也让众人缩进了脑袋,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毕竟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一不留神惹到了窦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三得了命令,也没再推脱的道理,他本就是此道高手,略一摸索四周地形,勘测周围地势,便无不惋惜地说,地道必须从营中挖起,瞒过众人耳目。旁的地方,能被敌人视线遮挡的,不好挖;好挖的又容易被发现并击破。
为掩护杨三的行动,窦诚带来的第一幕僚赵锐建议道:“郎君不妨命那些百姓筑起临时营地,做出长期围攻之举,以麻痹敌人。”
“长期围攻?”窦诚嗤笑道,“想长期围攻,少说得拿下一条从上党到太原的道路,才能确保自己的粮草输送,真正麻痹到敌人。若我没记错的话,涅县附近的路就一条,你告诉我,该怎么围?”
涅县到太原郡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位于涅县东部,九云山较为平坦一头的山道。这条山道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与河谷,通往太原郡的平原地区,商队押运着粮食与木材,在这里穿行,而上当郡也派了重兵把守这里。
窦开最初的意思,是让窦诚想办法再开辟出一条路,不行就绕道九云山路,静候时机,等待机会,与窦合里应外合,拿下这条要道。谁料窦诚听信探子的话,认为涅县防御松散。他不甘受叔叔的领导,也不愿折损渐渐投靠自己的人马,铁了心要创下头功,又被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赞誉冲昏了头脑,这才异想天开地跑过来攻城,弄得如今骑虎难下的局面。
窦诚深知父亲的性格,明白这次若是自己不攻下涅县,之前的种种努力定将付诸流水。
想到这里,窦诚咬了咬牙,命人从军中挑出一百个悍勇之士,大块大块地肉好不心疼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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