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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哪怕对眼前的中年汉子有些许的敬意,也不妨碍众人下手,毕竟他们这边的骑兵与对方一比,实在是太多了。何况人多的那方兵强马壮,养精蓄锐,人少的那方疲于奔命,连日劳累,实在差得太大。
矛尖刺出多少次,格挡多少次,窦廿七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他听不到旁人的呼喊,看不到友军的阵型,甚至不到自己已经被敌人团团围住,身上多了多少窟窿。他只是凭借着本能,一次又一次地向敌人刺去,每一次的抬手,都换来身上七八个伤口。
似是过了很久,实则不过一瞬,一支长矛洞穿了窦廿七的胸口,也让他彻底坠下马,随即被马蹄踩踏过去。
都说人死之前,会想起很多事情,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看见自己最想见,最牵挂的人,可窦廿七坠马的那一刻,心中竟生出前所未有的解脱之感。
若非活不下去,谁愿意做家奴,生死操控人手?乡间田里,男耕女织,清苦却快乐……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他轻轻呢喃着这四个字,声音轻到几不可闻,又或是压根没说话,不过是自己的想象。
下一刻,他的世界,彻底变成一片黑暗。
就在他坠马的同时,趁着不算深沉的夜色,埋伏在不远地方,恰好避开火把光亮的张、李二屯长率兵冲了过来,明明不过七十余人,杀声喊声却是震天响,竟让人生出有千百伏兵的错觉。
面对如此情景,阿元与阿双面色大变,刚要请求许徽挥动旗语,暂且退到安全地方,就见许徽露出自信的微笑,轻描淡写地说:“如此粗陋的疑兵之计,也敢在我面前卖弄……不必征调两翼,也不必破坏阵型,就这样推进,他们这么点人,又是疲兵,还能吃掉咱们这支精锐不成?”
说到这里,许徽看着旌旗的方向,秋夜的寒风,恰好往对方那边吹,扬起的沙尘迷了对方的眼,让他们本来就艰难的举动变得更加困难。是以许徽笑了笑,又补上一句:“今夜风好,天时地利人和,咱们已经占了个全,旗开得胜,毫无疑问!”
军中对“天时”之说,迷信非常,听得许徽此言,更是士气高涨,只觉得老天都在帮助己方,将那些漏网之鱼一一抓住。而听得军中的呐喊,窦氏这方的人,更是心中一紧,几乎快陷入彻头彻尾的绝望之中。
他们想得本就是拖延时间,为窦诚争取逃跑的机会,以求这位郎君在窦开面前帮他们说好话,真正兑现诺言,照顾他们的家人。偏偏许徽不被疑兵之计所骗,稳扎稳打,一路推进,无疑击中了他们的软肋——许徽这边有足够的人消耗,她的步兵都是临时征调来,才参加过几场战斗,后头有人监督的流民,要多少有多少,难道还有什么舍不下的道理?
见战局渐渐收尾,敌人或死,或被擒获,许徽便命令稍微打扫一会儿战场之后,全军就继续战斗。
“将军……”想到许徽与他讨论的内容,苏灿望向许徽,以眼神示意,许徽轻轻颌首,问,“以先生看来,咱们是追好,还是不追好?”
苏灿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将军都命令全军追击,怎还问我这么一个问题?”
“不瞒先生,对窦诚此人的性格,以及太原窦氏的行事风格,我也揣摩出了七八分。”许徽很是利落地说,“为了活命,窦诚能不惜一切。他狠得下心,智谋又不错,随机应变的本事也还行。若非求生欲望压倒一切,若是孤注一掷,倒也不会被咱们打成这样。此时,他的性命受到了绝对的威胁,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定会选择一个伴当假扮自己,让绝大部分的人带着那个假货往原定方向跑,自己则带着几个心腹往别的方向跑。”
苏灿微微皱眉,问:“将军真打算故意放他离开?若是旁人追究起来,此事能算是你‘不查’。”
“所以,我才刻意将追上他们的时间,选在晚上,又没带见过窦诚本人的人来啊!”对于苏灿这一考虑,许徽完全没有担心的样子,很是轻松地说,“哪怕有夜色,又有火把,对没见过窦诚本人的我,认不出他也正常吧?若是窦诚死在了这里,太原窦氏哪怕内乱,又能乱得严重到哪里去?唯有犯错的人侥幸活着,无错的人却被牵连着丢了性命,才是最致命,也是我,最想要看到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