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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树木扶疏,阳光洒在树叶上,风一吹,摇碎一地金黄,碎石铺路成的甬道弯弯曲曲,蜿蜒向前,延伸到公庑台阶下。四处静悄悄的,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何阳踮起脚尖走路,一双眼睛不时四处张望,不像去向上司请示的属下,倒像入室盗窃的小偷儿。
唐劬跟在后面,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禁鄙视。张勉让他争取进考功司,尽可能搅混考功司一池混水,只要武空处事有所不公,张勉便能籍此弹劾武空,断程墨一臂,落程墨的威风。虽然此事不足以罢了程墨的丞相之位,但积少成多,若程墨不能知人善任之名传出,刘询还如何包庇于他?
唐劬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最大的志向便是出仕为官。他一向结交名士官宦,于官场上的事儿,听得多了。他反应比武空快得多,刚听说程墨弄了个考功司,便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既是程墨威慑百官的机会,也是他们扳倒程墨的机会,端看怎么运作了。
他先前和程墨没有公仇私怨,只是偶尔在上衙时间外出,便受笞刑,被程墨当成那只儆猴的鸡,要说他不憎恨程墨,那是假的,可若为了扳倒程墨,受些委屈,虚于委蛇,他却也甘之如饴。因而,他不仅没有口出怨言,更无怨怼之色,反而一副对程墨敬畏的模样。
一只雀儿扑愣愣的从树上飞下来,突然发现甬道上有人看他,又扑愣愣地飞了上去,转身之际,遗下一点小黑点。
何阳听到头顶有响声,有些吃惊,赶紧抬头望去,见是一只雀儿,松了口气,他嘴巴微张,觉得有什么东西落进嘴里,顿时满腔臭不可闻。
唐劬目送雀儿高飞,感慨地道:“连一只小小的雀儿都懂得往高处飞去,何况是人?”
他也要不择手段,牢牢爬上高位才是。程墨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却已贵为一国丞相,自己比他还要年长几岁,却只能屈身长史,无端受他欺辱,这份屈辱,总得彻彻底底报了。
何阳顾不得发出声响会招来人,“呸呸呸”往外吐着,拿出帕子擦嘴,哪去听唐劬说些什么?
廊下侍候的小厮们已经发现两人,戴蔚走下台阶,来到两人面前,道:“何司直、唐长史,有事么?”
戴蔚是苏执的人,程墨是苏执的女婿,他爱屋及乌,接受程墨成为自己的主子,一点心里压力都没有。他是留守公庑众多仆役的头儿,一定程度上来说,是这里的管事。
何阳正低头擦嘴,陡然被他一问,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蹦了一下,失惊道:“啊?是小四啊?我等有要事求见丞相,不知丞相可得闲儿?”
戴蔚族中排行第四,以前何阳为表亲近,曾以小四称呼。
戴蔚道:“丞相有客,只怕没时间见你们。”
何阳抻长脖子望了望,便见武空和另一个弱冠少年并肩从里头出来,两人有说有笑地商量晚上去醉仙楼,一个说要包下整间醉仙楼,一个说不宜太张扬,定一间大些的房间足够。
两人说着话,渐行渐近。
他这里还呆头鹅似的张望,唐劬已长揖下去,道:“见过武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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