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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苦笑——他不太习惯和眼前这对年轻的夫妻相处。因为这对小夫妻认真的和自己那认真过头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古板的堂弟、绿间真太郎有得一拼。
要不是当初他被自己那个子大到难以直视、威压也相当惊人、同时还是这家医院未来继承人的堂弟拜托做了这位“黑子太太”的“主治医生”,他肯定不会来滩这潭内情不明的浑水。
事实上真正为“黑子太太”制定治疗计划的是被人从外院请来的顶尖外科团队以及能够被称之为脑科学界泰斗的几位医生。绿间医生只负责为“黑子太太”进行日常的身体检查,还有在“黑子太太”身上发生突发状况的时候为其进行应急处理。其他的治疗他是没法插手也插不上手的。
说白了,这位“黑子太太”如果能顺顺利利的康复出院,功劳绝对不是这位绿间医生的。但是如果这位“黑子太太”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十有j□j能为这位“黑子太太”找来顶尖外科团队外加脑科学泰斗进行治疗的那个幕后BOSS会从不算是名医的这位绿间医生身上开始找原因。要是再不幸一点,这位“黑子太太”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其他人身上又正好找不出什么原因来,这位绿间医生就妥妥的是供那幕后BOSS发泄的人肉沙包没跑了。
想到自己的处境,这位走在医院走廊上的绿间医生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当然,这位绿间医生的忧郁是传达不到霜月和黑子那里的。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压不垮经历过太多磨练与磨砺的黑子,霜月双目失明的事情也无法对黑子造成什么打击。黑子唯一担心的是霜月接受不了自己失明的事情或是无法忍受失明之后的生活。
毕竟霜月和黑子不一样。黑子是只要能这么看到霜月活着就已经能放下心来。霜月则是用她的双眼见证了她二十几年来的人生是如何度过的。霜月多半能明白黑子为自己活着的这件事情而感到高兴,但不是当事人的黑子绝对无法体会不能再用双眼视物的霜月的心情和感觉。
“黑子君。”
“是的,苍崎同学?”
霜月的声音暂时打断了黑子的思绪,他应声,却见霜月用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问:“黄濑君和青峰君在哪儿?”
(——————)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那两人?
为什么在她心里首位的还是那两人?
这么快就要把她拱手让人了吗?
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是太快了。比预想中还要更快。
真是讨厌啊。
为什么这么快?
为什么就一定是那两人?
为什么就不能优先我一次?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提起那两人?
为什么就不能在意一下我的心情。
不甘心。
窒息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心底有嘈杂的念头翁鸣般的响起,却又在眨眼之间被黑子掐碎的一干二净。
下一秒,又能正常呼吸、正常发声的黑子已然垂眸道:“这段时间苍崎同学都是谢绝会面的状态。我是苍崎同学唯一的‘家属’,所以才能到病室里来陪床。”
“黄濑君和青峰君等在这里也没有用。我和赤司君就让该去工作的黄濑君去工作,该去休养的青峰君回家休养去了。”
“赤司君?”
霜月听到赤司名字的时候明显露出了不明白为什么赤司的名字会在这种时候出现的表情,但她眉间的皱纹很快就舒展开来。黑子知道霜月想必是已经想到了她能活下来,是因为自己去求了赤司。
“是的,赤司君。另外紫原君和火神君来看望过苍崎同学。桃井同学和她的先生也来过。这里是绿间君家开的医院,绿间君当然也来过。”
轻描淡写的带过了一切。黑子既没有告诉霜月劝说黄濑离开有多么困难,也没有告诉霜月紫原有多么坚持要和霜月见上一面。
“……?”
霜月莫名于除了黄濑和青峰之外这些和自己不怎么熟,甚至可以说是基本没有交集的人为什么会来看望自己。
(说起来,黑子君和赤司君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吗?)
就算自己是黑子名义上兼法律上的“妻子”,赤司也没有一定要帮助自己的理由。况且霜月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能让自己像现在这样从手术台上活下来的医生不要说是全国,哪怕在全世界恐怕都是屈指可数。
(……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脑内隐隐作痛。霜月便微微叹息着不再进行思考。她已经习惯了最近自己脑中事情一多、进行的思考一复杂,脑内就会开始隐隐作痛的事情。想着来日方长,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迟早能知道的,霜月也不急在一时的想弄清楚各种事情。
“那、黑子君。”
没法用眼睛辨认事物让霜月多少有些不安。但是黑子的声音、口吻、音调还是霜月记忆中那样轻而浅,美好的如同珠落玉盘。所以用黑子的声音来辨识黑子,认识到黑子在自己身边的霜月还不至于陷入恐慌。
“二号呢?二号还好吗?”
见霜月问起自家的狗狗而不是纠缠于黄濑和青峰或是其他人的事情,黑子的嘴角微微浮起一个霜月看不见的浅笑。
“二号在别庄里。火神君每天都会定时去喂二号,并且带二号到别庄以外的地方去散步,请不用担心。”
“……但是你的搭档不是怕狗吗?”
霜月说着略略歪过了头,像是在“看着”黑子。
“嗯。所以二号交给火神君才最适合啊。十几岁的时候怕狗狗还算是小事。现在都已经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怕狗狗,作为成年人就有点糟糕了呢。”
想到以前见过的哲也二号追着火神跑的样子,霜月不由得微笑起来:“说得像是为火神君好一样……其实黑子君只不过是想欺负一下大块头的火神君吧?”
被霜月的笑容所感染,黑子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扩散开来:“这么说真是过分啊……我明明有一半是真的想帮火神君克服恐狗症的。”
“明明是‘只有一半’。”
霜月的笑声轻轻的在病房里回响,那声音听在黑子的耳朵里,像是某种异常美妙的乐曲。
“但也还是有一半啊。”
和霜月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带着笑容的黑子静静地流下了眼泪——他很庆幸现在的霜月什么都看不见,那样如此狼狈的自己就不用倒映进她那干净纯粹的深黑色双眸之中。
(不会让的。)
(就算对手是黄濑君和青峰君,我也——)
(绝对不会让的。)
已经退让过不知道几次。
也已经就这样看着霜月和自己渐行渐远不知道几次。
每次总是想着“如果苍崎同学这样就能幸福的话”,每次都亲手放弃了由自己给霜月幸福的机会,每次到最后都只能看着霜月又比以前更加的不幸。
(苍崎同学、)
(你会怪我这种时候还来阻碍你和黄濑君吗?)
(还是说你会觉得趁虚而入的我很卑鄙呢?)
黑子想,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守护着、保护着的某些心情一定是在这个时候变得——
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