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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但是只要一靠近她,他就会像是走入了一团迷雾,只能触摸到朦胧的冰凉,看不清未来看不清过去,看不清命理看不清劫数。
感觉到身边有人飞快闪身而过,朝那只雪狼的方向奔去,云笈终于定了定神。未知即是劫数,还是离她远点吧。
如此,云笈不愿再去细想。
走入闹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的喜悦悲伤都会被他所感知,这样有所掌控的感觉让他舒心。
微扬起下巴,云笈以一贯的优雅姿态漫步于人群中央,没有人向他拥挤过来,所有人都为他注目,所有人都为他屏息,只因为他极具代表性的青衣,只因为他是半仙云笈。
这才是他。
云笈唇角的弧度与眉眼的笑意更为柔和起来,身上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也愈来愈烈,压得有些令人喘不过气,却又不由自主的以他为信仰。
街道不远处传来整齐的踏步声,沉闷地敲打在人人的心头。
不一会儿,那整齐的脚步声已经到了云笈身前,是一列整装齐发的侍卫。
领头的那个侍卫看见云笈,瞪大了眼,难以相信自己竟能一瞻半仙大人的仙容,连忙打了个手势,让身后的侍卫都停下步伐。
侍卫们也都看见半仙云笈,知道自己老大的意思。
当下在震耳欲聋的两声踏步后,两排侍卫个自向两边退开去,一个个站得笔挺,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肃目严容,皇帝老子亲自视察也不过如此了。
领队看他们个个这么有组织性纪律,满意地点点头,好小子够长脸,回去好好奖励一番。想着他目迎云笈走过来。
过来了,过来了……到身前了,到身前了……马上要过去了,马上要过去了……
领队一路凝视云笈的一举一动,紧紧地盯牢,连云笈被风吹动了一根都发丝都不错过。
哪知神圣的半仙大人突然在他身前停了下来。
那领队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空气中似乎弥漫着青草的气息,是……是半仙大人的味道吗?领队深吸一口气,真香!比那些烟花巷里飘出来的浓郁的胭脂味好闻不知多少倍。
云笈若是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竟然被拿去跟青楼里的味道相比较,估计会郁闷得想撞墙吧?
……天啊!半仙大人竟然在他面前停下了!是要给他指点前路?还是要给他道出天机?等他退役了回老家去跟乡亲们吹嘘一番,还怕娶不到貌美如花的媳妇儿?隔壁大牛家的小嫣妹妹,村长家的阿芳姑娘……
光是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心花怒放。
“你们可是在找什么人?”云笈轻动咽喉,问道,声音稍显低沉却极富磁性,迷离沾染着诱惑力。
天啊……半仙大人的声音都这么好听!不愧是半仙大人啊看他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在找人!
领队连忙答:“对的对的,上面吩咐下来要我们全城范围内找一个黑衣人,任何可疑的人都要抓起来……听说……听说是宫里逃出来的刺客……”后面半句显然压低了声音。
等了一会儿仍没有等到半仙大人的下文,领队抬头偷偷看了看云笈宛若神人的白皙脸庞,只看了一眼就怕亵渎了他的俊荣一般,飞快地把头压得更低。
“如果半仙大人肯为小的指点迷津,小的们定不胜感激!”自以为连用两个成语,其实不过是四字词语,领队心里笑开了花,一面紧张地等待半仙大人“指点迷津”。
云笈想到刚刚朝雪狼飞奔而去的黑衣人,身上没有杀气不像是她的敌人,估计就是这些人在找的吧。
云笈指了指左边的道路:“去吧,你们要找的,就在那个方向。”
领队一喜,果然不愧是半仙大人。
千般万般道了谢,领队怀着激动的心情打个手势,领着一队人马风风火火的去了。
云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背后自己的来向,又看了看左侧侍卫们远去的身影。
他呼出一口气,就当是积些善缘吧,往后若是有劫数,也好化解。
见侍卫走后,一些老百姓小声地嘀咕:“这些穿盔甲的平时这么神乎,见到了半仙大人还不是点头哈腰的!”
“就是就是,你说那些达官显贵的见了半仙大人,会是什么个样儿?”
“肯定也是这样巴不得把脸贴上去。”
“你这样说,给你贴你贴不?”
“贴,当然要贴!”
说这两人笑了起来。
这些自然逃不过云笈的耳朵,类似的话他听过的也多了去了。
云笈面不改色的迈开步远去。
**
秦懿和沈阙一前一后走在道上,活像一主人出来遛狗的,百姓们自然也见怪不怪。这样黑不拉几的狗还不是满大街的到处都是?
“过了这片闹市就是南郊,祁照大人都在那里的一处驿站里。”
“嗯,那快走吧。”
街两侧的小商小贩买着不少新奇的玩意儿,有的是吃的有的是用的,有的是沈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但她此时可没有闲功夫逛街,眼看天就要暗下来了,想要尽快见到秦辞玉的念头也给为迫切。
沈阙心道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逛逛这热闹的秦都,一面快步跟上秦懿。
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南郊的驿站,祁照见到沈阙后惊讶至极:“……王妃?”
沈阙点点头:“现在情况怎么样?”
祁照心里是一连串的疑问,比如她怎么出来的?怎么会这么脏?到了嘴边却都咽了下去,沈阙的焦急是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了,也难得她这么担心主上。
最终祁照只好横了一眼站在一边努力当透明人的秦懿。
秦懿摸摸鼻子,不说话。
“到底怎么样啊!”沈阙就祁照不回答,声音不由大了三分。
祁照正色:“主上无事,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他是自愿被掳去。”
沈阙闻言松了口气,她猜得不错,果然是他自愿被掳去的,如果真的被意外掳去了,祁照怎么可能还安生地在这里呆着,只怕早带着弟兄们抄家伙冲上山了吧?而且秦辞玉坐着轮椅,外界都传闻他手无束鸡之力,所以也是最容易成为目标的。
“山上地形错杂,难以辨清方位,朝廷打击这窝山贼整整两年,却连山寨的具体都不明确,所以主上将自己弄进寨中,传些情报出来,好和我们来个里应外合。”
“怎么传情报?”沈阙问。不会又是什么飞鸽吧?其实她觉得飞鸽什么的最不安全,什么时候被打下来杀了吃掉都不知道。
“这个。”祁照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棕黑色的虫子,足有小拇指这么粗长,一节一节肥胖的身体和那密密麻麻的脚令人毛骨悚然。
“……好恶心。”沈阙忍不住道。
祁照也不生气,反而哈哈一笑:“看着恶心才好。”说罢他有拿出一个纸条,是卷成一卷的那种纸条,放在虫子面前。
那虫子颇有灵性,一见纸条就乖巧地爬过去,中间三分之一的脚抱住纸条,前后各三分之一的脚则用来移动。
祁照蹲下身,把手放在地上,那虫子爬了下去,很聪明地从地砖接壤处的土里钻了进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徒留一个不起眼的小洞。
祁照又拿出一个陶瓷小瓶,倒出一些碧绿色的粉末在地上,不一会儿,小虫又从另两块地砖的接壤处钻出来,爬上祁照的手,仍是乖巧地放下纸条,然后在手掌的一侧缩成一团,就不再动了。
“这虫子还真是聪明。”沈阙连连咂舌。但是看着还是恶心。她在心里补充。
“这是碧水信虫,原本生长在碧水一带,后来我们发现这种虫子有循香识方位的能力,就把它们训练成了信虫,是碧水阁用来传送机密情报的专用‘信使’。”
沈阙知道,碧水阁不仅仅是碧水城里碧水河边的酒楼,同时更是秦辞玉手下得力的一个部门,集情报部和行动部为一体,收集整理情报跟踪暗杀,样样有精通的人才。
不过这碧水信虫,确实让她刮目相看。
至少在科技发达的21世纪,这种虫子也是闻所未闻的,最多也只有电子虫什么的。
“主上计划的是,无论有无情报,都会在酉时末(17时)传信过来,可是现在已经过了酉时(17时至19时),仍未有信虫到来。”祁照说着,眉目已染上焦虑。
“会不会是信虫送错地方去了?”沈阙问。
不等祁照说话,秦懿就摇头否决:“不可能,信虫是经过绝对的训练才会被用来送信,一旦达不到目的地,就会选择自杀,而如果有同伴自杀,其他的信虫会变得非常的狂躁。”
沈阙看了看祁照手上的信虫,安静着呢。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秦辞玉那儿出了差错。
“主上吩咐,如果戌时末(21时)仍然没有消息,就备好兵马,次日一早就率兵直接进攻,一定要把山头拿下;如果到了亥时末(23时)还是没有消息……”说到这里祁照停住了。
沈阙明白,只怕是要直接连夜冲上山去吧。
沈阙无法想像如果没有了秦辞玉她会是怎样,这半年来的相处已经让秦辞玉成为了她无法离弃的存在,这已经从一种习惯成了另一种自然。
而且,如果没有了秦辞玉,祁照会是怎样,碧水阁会是怎样,左相等朝官又会是怎样。杰出的领袖身后往往即是无数人的生死命运,如果一个领袖倒了,那……
气氛是无言地沉重。
沈阙鼓励似地说道:“别担心了,一定是有了什么意外才会导致信虫迟到的,现在不是才酉时吗?我们就等着吧。”
没过多久左相也来了,看见屋内黑得惨不忍睹的沈阙惊愣极了,连忙问:“……王妃怎么来了?”
沈阙就简单讲了一下她是如何出来的。
左相理所当然的以为一切都是秦懿的主意,当即拍拍他的肩膀:“有胆量,但那也不该把王妃弄出宫来。”
秦懿立即否认:“不是我的主意,一切都是它的意思。”倒不是他怕被责怪,而是实事求是。
这下祁照和左相都瞪大了眼,早知这雪狼聪慧不错,但是她仍在不断地给他们带来惊喜和意外。
她似乎永远有超乎常人的本事。
“不说这些,还是多研究研究绿山的地形吧。”沈阙并不愿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套,如她所说,当务之急还是多讨论绿山地形,好方便营救。
祁照和左相相视一眼,没有反对。确实应该好好布置一番,如果真到了亥时末(23时)还没有消息传来,也好快速行动。
“有地形图吗?”
“有。”
祁照拿出地形图铺在桌上,三人一狼围上前去。
祁照和沈阙挨得近,右臂的袖子不小心碰到了沈阙黑漆漆的背,结果伸长一看,好嘛,果然多了长长的一条污渍,脸色不由也黑了下去。
秦懿见状,连忙道:“……要不……王、王妃……先洗个澡?”
沈阙打量了一眼黑了脸的祁照,又把目光投向目露紧张的秦懿,最后开向不动声色的老狐狸左相,拒绝道:“不用,我的毛色太晃眼了,一会儿行动也不方便,这样挺好的。”
一会儿行动?
三人腹诽,一会儿要是真的要上山,她难道也要跟着?
祁照脸色稍稍恢复,低声道:“我去换身衣服。”
沈阙嗤笑,道:“真是比女人还麻烦。”
恰巧祁照还没走出去,看来她是故意要说给他听见。
祁照迈出一步的脚顿了顿,最终还是出去换衣服了。
秦懿暗自里捏了一把汗,这要是祁照大人和雪狼掐起架来,他该帮谁呢?
沈阙一看秦懿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里盘算着要再加把油。既然已经开始听她的话了,就不该再认别人当老大或者主子,洗脑什么的,她的拿手绝活……之一。
这一点纯粹是因为沈阙有精神洁癖,服从于她的手下,心里就不该有别人!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争情人呢?沈阙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秦懿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贴上了“沈大女王所有”的标签,仍在心里YY着祁照和沈阙掐架这种……激动人心的画面。人狼大战啊!能不激动吗!
屋内很安静,左相什么话也不多说,一直正襟危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目光深沉的打量沈阙。沈阙有所察觉,直接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
很快祁照换了一身衣服回来了,站在了沈阙对面。
“这一处和这一处布置好人马,这两处地势相对平缓,到时山贼最有可能从这处逃上来,在这里截住他们……”
……
“这个陡坡也不能放过,要是那帮山贼从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处跳下来,正好落进这下面的这一处浅湖……”
……
“不对,这里这么陡,根本不可能行人……”
……
“这两处多布上些陷阱……这个大道……都安排些人马……”
……
三人讨论得很是激烈,在这时已没有了尊卑之分,只要你有想法就可以提出和反驳,无关身份地位,这一点是沈阙所认同与肯定的。
可是他们吵得激烈,简直就是直接无视了沈阙的存在。
沈阙倒也并不插嘴,也不觉得自己被冷落了,而是认真的察看着地形图,然后快速在脑海里进行模拟。
地形图和现代的等高线地形图很像,所以本身就不难看懂,更何况沈阙前世执行任务前,也会先对任务执行场地的地形进行勘察和熟悉,卫星地图、实景地图、三维地图,多少难以看懂的地图她都是手到擒来的,这古代地形图自然也逃不出沈阙的“手掌心”。
沈阙一边观察地图,一边也不忘仔细听三人的讨论。
“这里不用安排人,根本不可能有人走这条路……这是路吗?这样的路能走人吗?”
……
“我们人手不够!”
……
“南齐的人不是闹得厉害,让他们去守着!”
……
沈阙皱眉,觉得有些过于嘈杂,伸长爪子指向地图中间有些空白的一片:“这里……?”
祁照看见那一大片的空白也颇为不快:“半山腰以上的地形,我们一无所知。”
左相也是叹气:“那帮山贼很是狡猾,在山腰上设了很多的陷阱,防不胜防,一直以来都没能突破。”
沈阙不知道是该说山贼狡猾还是他们愚蠢,耗了两年时间竟只知道山腰以下的地形,比她想象之中还要不堪!
“这一处一定要安排人,保不准山贼就从陡的地方下山!”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古战策》这本书你看过没有?……”
“用在战场上的书跟上山出山贼有什么关系?……”
沈阙按按额头,他们竟然还在为一处陡坡下方要不要布置人马而争吵,对山腰以上的地形一无所知,山下布置得再充沛都没用!若是没能救出南齐公主和秦辞玉,在山下把山贼堵住有什么用?而且能不能冲上去还是问题!
“够了……”沈阙正要呵斥,就见祁照惊喜地蹲下身去,从地上捡起一条信虫来,放到桌上。
“终于有消息了!”
三人一狼眼睛俱是大亮,眸里的光芒亮得简直要爆炸。
祁照打开纸条,看清里面的内容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没看见纸条的内容,但沈阙知道起码不是坏消息,也跟着舒出一口气。
接着左相夺了过去,看清后,紧皱的眉头终于有所松懈。
秦懿站在左相旁边,也看清了纸条上的内容。
“到底写了什么?”沈阙问。
左相把纸条放在桌上,只见上面一个苍劲有力宛若游龙的一个大字——等。
是秦辞玉的字错不了。
这时候,不需要多少重要的情报传来,只要不用他们像一大群无头苍蝇一样,在不知地形的情况下连夜冲上山去,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左相抿抿唇道:“既然让我们‘等’,那今晚就先休息吧。”
沈阙、祁照和秦懿齐齐点头,刚刚激烈的争论和对未知的紧张使得所有人都疲倦极了。
祁照给沈阙安排了一个房间,沈阙也不管自己脏不脏,爬上去倒头就睡。
眼睛闭了一会儿就得怪怪的,翻了个身,仍是睡不着,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久才昏沉睡去。
大概是因为身边没有了温热的温度和稳稳的呼吸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