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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驾游,偶尔走过的村民并未对五辆车产生多么浓厚的兴许,顶多瞧几眼,指点几下,唏嘘几声,实际上,小山村的村民早已习惯不时有衣着时尚的城里人开好车乌烟瘴气闯入村里。
这些人自称“驴友”,至于驴友啥意思,村民懒得深究细问,也就私下笑话笑话城里人爱作践自己,“狐朋狗友”够不入耳,又整出驴友,过几年会不会有马友猪友,村民们笑话归笑话,来这儿的城市人掏钱请他们当进山的向导,或者免费送小礼物,他们争先恐后。
村里的建筑清一色砖土结构,颇有古风,风格看样子数百年未曾变化,与上外的花花世界严重脱节。
方圆几十里,唯一的赤脚医生,住在村东头,不大的小院,三间土坯房,除了乱窜的鸡鸭,院里聚着十多个神情各异的男女,女的一水儿小蛮腰低腰裤,个个风骚靓丽,男的有唐装、有西装、还有穿登山装的,不怎么齐整,但单看打扮,便知他们是城里人,而且是那种挺趁钱的城里人。
屋内,简陋木窗躺个浑身染血的男人,只穿内裤,其它衣服被拔下,堆放地面,破衣烂衫恰如男人那雄健身躯,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床边,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拿着镊子,用纱布蘸着白酒,为昏迷的男人擦抹伤口与可怕的烧伤,不专业不卫生的手法,令旁边两个气质不俗的城里爷们直皱眉头。
“山沟里的医疗条件实在差,这哥们已经与烤肉相比只差一抹孜然,这么重的伤,耽搁下去不行,最好先送湖州的医院,然后再带回澳门。”戴黑框眼镜的沉稳男人沉思道。
旁边,留平头的精干男人轻轻摇头,对同伴小声耳语:“锦辉,难道真要好人做到底?你不会没看见那小子身上的旧疤,什么伤,你我过来人心知肚明,万一是个麻烦,是烫手的山芋,怎么办?别忘记,这是在内地,不是跟着老大在澳门瞎闹的时候!路上出事怎么办?”
说这话的时候,平头男人精光内敛的眸子一瞬不瞬盯住床上受伤的年轻人,微微动容,雄健躯体新伤旧疤交错,狰狞可怖,煞气逼人,每道伤疤可能隐藏一段铁血故事,也可能象征一条甚至几条人命的湮灭。
自诩过来人的平头男人心惊之余,颇为忌惮,不禁猜测什么样的人会有这身极其吓人的伤疤。哥们玩了一辈子拳,也没挨过这么重的伤啊!
“老弟,多虑了,有麻烦,那也是他自己的麻烦,与我何干?再者,我手底下缺个这样的人,这小子若能恢复过来,正好为我所用。”戴眼镜的男人肖锦辉笑意深沉,气质不俗,高深莫测,岂是平常人。
“没想到,回内地来散心,你倒拣个宝,留点神,可别养虎为患,最后伤着自己。”平头男人略微提高嗓门,话里有话。
“养虎为患,老弟,你是高看他,还是小觑我?”
肖锦辉瞥了眼同伴,淡淡道:“在澳门,论黑道论白道,我还就一竹竿打翻一船人了,谁算我眼中的虎?没有吧?”
平头男人点头笑了,是啊,在整个港澳台地区,走捞偏门的路子,是有几个同自己身边这位平起平坐的猛人,可远远不够资格让至交好友视为虎狼。
两个男人小声交谈,赤脚医生卖力擦洗伤口,半个钟头后,二人给不省人事的青年换了身干净衣服,被人抬入悍马H2的后座,随后五辆越野车绝尘而去。下午,又有一辆越野车进村,不是驴友,是警察。
村头空地,村长召集村民,警察询问众人有没有遇上受伤的外地人,老实忠厚的赤脚医生本想如实交代,被自家精细霸道的婆娘狠剜一眼,屁不敢放,惧内是一方面,也懂自家婆娘的好意,对他这山里人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万一说错话,得罪有钱有势的城里人,他属实怕吃不了兜着走。
三天后,澳门,灯火辉煌的濠江边。
一个体型挺拔匀称的青年遥望对面高楼林立的路环岛区。即使从头到脚的衣物加起来只值区区几百块,仍然难掩盖刻入他骨子里的一种气势,一种令人莫名忌惮的无形压迫力,二流子小瘪三遇上他,必定小心翼翼绕着走。
瞧着澳门最繁华的地段,与破碎记忆中那座城市相比,总觉得少了什么,记忆中的城市有模糊的朱墙琉璃瓦,有朦朦胧胧的庞大宫殿建筑群,这里没有,那是哪里?与他有什么关系?
别人对往事的记忆,仿佛一幕幕衔接紧密的画面,青年脑海中的画面被彻底击碎,残缺凌乱,连不成线,聚不成形。
叶凡凝望濠江对岸,冥思苦想,许久,绽露一抹落寞苦笑,越想捕捉以前的记忆痕迹,脑袋越闷,晕晕沉沉。
医生说这属于选择性失忆,大脑某个部位受创伤,会遗忘一些东西,确实,他忘了以前的人和事,忘了自己是谁,吃穿拉撒睡等生活基本常识却未曾忘一丝一毫,或许老天故意折磨他,让失去部分记忆的他能品尝孤苦伶仃生活在这片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