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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境里还未安然起身、立马就能走的生灵,当然远不止一个。
裂苍崖尚有十数位弟子瘫睡在地,冷冷清清地“聚”在这方废墟的一角,布成了片让人望之便心下哆嗦的“尸堆”,若不是他们每一个都的确鼻息沉稳、面色无异,倒实在有点像是片小小的乱葬岗。
杜总管主仆俩方才这一闹,让原本还在照拂着他们的同伴们转开了眸光和心思,除了秦钩和县太爷这两个师弟,其他诸位都没能再顾上这些眼下性命无碍的修道后生们。
所幸他们早已被无极掌教护住了性命,身魂里的妖毒暂且被压制了十之八九,只要不再受外力伤害,就算稍稍晚些再出渊牢,就算一直这么无所作为地入定沉睡下去,也能平安无恙。
但楚歌看的并不是他们。
此刻被小房东的一双缝眼死死盯住的,仅是正蹲在众位师兄身边、最最神智清明的县太爷罢了。
仓颉老头在裂缝上的遥遥一招手,不但没让县太爷脚下生风,反倒推着他缓缓矮了身,愈发钉在了诸位师兄旁边。
他还在山门里的时候,就是无极掌教膝下一众亲传弟子中出了名的“老叟”——明明年纪最小,偏偏心思最重,就连师叔伯们、乃至掌教师尊不准他担心的各种小事,他也要忧心忡忡地去亲眼看个仔细,才能勉强释然。
这病当然没法说治就治。
于是即便是亲耳听师尊保证过,即便一路而来有秦钩的鬼气结界护送,即便真出了什么变故也无计可施,他还是要牢牢地跟在众位师兄的身边,眉间忧色难散。
等到周遭危难尽去,他的头一桩大事还是回到这个“尸堆”旁,细细地观察着师兄们的阙庭颜色,生怕其中哪位的面上又腾起些许的死气。
意识到赌坊诸位怪物准备离开渊牢之际,县太爷当然也有所动容,可眼睁睁看着楚歌的四爪下绽开了赤色的焰云,他却愈发犹豫地打量了眼遥遥在上的顶头裂缝,继而面有忧色地环顾了十数位裂苍崖子弟……和紧紧抓住他脚踝的沈大头。
小房东方才那一吼,固然是世间妖兽的克星,却也足够让勉强算是修真界生灵的沈大头倒栽在地。
身为且时虚境中最脆弱的活物没有之一,大头侏儒原本死死地拽住了柳谦君的袖角,认定不管眼前有任何变故,万年的参王至少是能保住他这条小命无碍的。
然而柳谦君的注意力极快地被甘小甘吸引了个彻底,女童的平安与苍白面色足以让参王且喜且忧,她哪里顾得上脚边还有个无法承受犼族一吼的羸弱家伙?
于是大头侏儒既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警告,也无人帮他捂住双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领教了凶兽之怒,在犼族幼子短短数息的怒吼声中,瞠目结舌地往后倒了下去,双掌也不受控制地发了抖,无声地松开了柳谦君的袖角。
他的一双腿脚仍然软瘫如爬虫,不受控制地歪曲在地,拖得他无法像往日那般迅速地起身逃离,更衬得这在人间绿林道中一呼百应的沈大军师……滑稽悲凉得很。
所幸县太爷成功从小房东的怒吼声中“救”下了乌师兄后,一回头便看到了面目滑稽的大头侏儒,尽管彼时还有秦钩在背后哆哆嗦嗦地抖个不停,县太爷还是哭笑不得地一把将沈大头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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