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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散的汉子人像是在马上定格了一般,碗口粗大的银尖枪头镶嵌进他身上的皮甲之中,炸裂出的甲胄碎片散飞,一气江河日下,他无力的垂下头,除去银尖枪刺体的疼痛外,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更没有一般寿寝将至之人死前在脑海里不断闪过的人生。
带着一生金戈铁马的峥嵘过往就这样死在了这吹霜城的中轴大道上。
不过没人在乎。
他身后两骑没有想到王彦章会硬撼锥形阵,两把横摆胸前的长矛临时变卦竖在身侧,将两马之间流出刚好一骑可通过的空隙,准备仗着人数优势把王彦章刺死马下。
路尽头,田泽墨笑意浓厚,显然王彦章的表现使他有了兴趣,虽说自己残废不能使枪,可眼光却还是一等一的老辣,看似虚晃的一枪可谓把银尖枪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黑羌曾有人说,林熊叱手中不止一把枪,意思就是形容林熊叱出枪之快只能看到绚烂银花,凭空能晃闪人的双目,想要在十几道甚至几十道虚虚实实的枪花内找出舞动的枪尖,谈何容易?
他身旁的亲兵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小声道:“原来是谢狄春啊!”
田泽墨饶有兴致回道:“怕了?”
这亲兵不否认更不会承认,讪笑两声,没离过矛杆的双手握的更紧。
两矛并出,王彦章仰身,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余光瞟到和自己距离半个马身的谢狄春刚用钩镰枪将一矛勾住后拉扯回旋半圈,让气势汹涌如绝提洪水的锥头骑卒狼狈不堪,急忙腾出一只手扶住马背,差点被带着摔下马去。
谢狄春抬起双臂,借着和之前骑卒拉扯的力道狠狠的把枪尾砸向王彦章左侧的那举矛骑士。
只盯着王彦章破绽的骑卒猝不及防下闷哼一声,从马上倒落下去,一只脚还被挂在蹬脚处,王彦章在仰身躲过另一矛时几乎被他双臂死死握力住呈一月牙形状的枪杆随他脱手而弹出,不偏不倚的正中出矛未能得手的这骑下腹,枪杆韧度不输弓弦的反弹力度让周围几人在马蹄纷扰下还是能听见肋骨断裂的噶次声响,这骑张大了嘴巴,一股鲜血如喷泉从喉咙上涌飙出,溅在还未停止抖动的银尖枪杆上。
这一轮交锋,六名飞沙骑卒在死一人伤一人后无功折马而返,王彦章和谢狄春也未追击,勒住缰绳看着一骑在折马同时伸出手掌抓住落马骑卒的小臂,怒吼一声将他拉扯上马。
干冷的空气中血气味逐渐浓烈,不知断了几根肋骨的骑卒整个人都伏在马背上,昏厥了过去。
借着月色,谢狄春能看清田泽墨半张在光亮下的脸,和微翘起嘴角的得意笑容。
他心生不详。
“谢师弟,就不好奇我怎么知晓你今日回来劫杀我?更对银尖枪重见天日毫不震惊?”
谢狄春抿了抿嘴角,一身白甲白马的骑卒出现在田泽墨身旁,面无表情对着谢狄春道:“将军,休怪小的无情无义,只是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觉得很有道理。”
谢狄春心中震惊,屏紧了牙关道:“哦?”
身为雪狼营什长的吐蕃汉子挠了挠自己后脑勺道:“所以我就做了。”
“奥。”
赤杆画眉翻转一圈,直刃对准了这什长。
田泽墨拍着吐蕃什长的后背道:“谢师弟,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对底下兄弟的情谊没得说,但你却不知道他们究竟要什么,跟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他杀的黑羌贼寇没有一百也少不了八十吧?一个不入流的什长?你还真抠。”
田泽墨摇头笑吟吟道:“等你死后,不光雪狼营,你剩下的五营士卒我一样全收下来,你放心好了,我会把你风光厚葬,死因嘛,你觉得夜遇流贼,寡不敌众如何?”
熟知这位师弟秉性的田泽墨知道,看似不受影响的谢狄春,现在心里何止五味杂陈,六骑的对捉厮杀不过是开胃菜,这个心腹的背叛才是杀手锏。
连最信任的部下都背叛了他谢狄春,他还有谁值得相信?
田泽墨趁热打铁,对着王彦章喊道:“师弟一身武艺尽得师傅真传,师兄佩服,与其今日给谢狄春陪葬,不如投入我帐下如何?就冲你手上这杆曾让黑羌贼子闻风丧胆的银尖枪,七品的将军筹码不算轻吧?”
王彦章怒了怒嘴,没有作答,因为他看见田泽墨身后又出现了三骑黑影。
“田将军好大的手笔,不过当着我面挖人墙角,是不是太过失礼?七品的杂号将军也有些吝啬了吧?我觉得宣威将军的头衔才最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