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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社。
明代以八股文取士,读书士人为砥砺文章,求取功名,因而尊师交友,结社成风,而以江浙一带尤其。
崇祯二年,太仓人张溥以“复兴古学”为号召,合并江南几十个社团,成立复社,其成员多为青年士子,先后共有2255人,声势遍及海内。
这些热血青年曾多次集会。崇祯五年的苏州虎丘大会是其中规模较大的一次,“舟车至者数千人,大雄宝殿不能容,“生公台”,“千人石”上鳞次布席皆满,往来丝织……”
据统计,崇祯时代有252名复社成员进士及第,步入仕途,其中吴伟业,周钟都曾在殿试中被皇上钦点榜眼(第二名),授翰林编修,张溥,魏学濂等人被授予庶吉士。
复社号称“小东林”,以东林后继自任,关心时政,忧国忧民,他们树立的政治目标是“致君泽民”,即在朝堂辅佐君王成为尧舜,在地方公正勤谨惠及百姓。
复社社员中,有不少名垂青史,我们至今仍耳熟能详的名字,如张溥,吴伟业,陈子龙,吴应箕,夏允彝,杨廷枢,魏学濂,周钟,周镳,黄宗羲,顾炎武,李雯等人,而风度翩翩的明末四公子侯方域,冒辟疆,陈贞慧,方以智更是复社中声名显赫的青年才俊。
这些热血青年,年轻气盛,嫉恶如仇,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他们哪里会把与阉党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阮大胡子放在眼里。
正当阮大铖寓居金陵,大出风头的时候,复社的一些老社员如张溥,周钟等人因进士及第都北上任职,这时在复社主盟的是前礼部主事周镳,周钟同学的异母兄弟。
周镳字仲驭,金坛(今江苏金坛市)人,崇祯元年进士。他的伯父周应秋依附魏忠贤,官至吏部尚书,是阉党中的知名人物。魏忠贤门下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周应秋就是“十狗”中的第一位“狗头”。
因为有这样一位长辈,仲驭先生深以为耻,因此步入仕途后结交东林,洁身自律,对阉党深恶痛绝。因上书崇祯帝反对其宠任宦官,压制言官而被罢职,于是携朋友读书茅山,砥砺学问,品评时事,声望日高。
周先生一向厌恶阉党人士的作为,因此排斥阮大铖不遗余力,经常在宴饮论谈之际,高声痛骂阮大铖的为人。如今又听说阮大铖每天谈兵论剑,招摇过市,不由气愤地说:
“乱萌也,留都重地,岂可使奸徒煽惑?”
一场声势浩大的驱阮运动即将拉开序幕。
但最先发起这场运动的并不是周仲驭先生,而是复社的另一位闯将吴应箕(ji)。
吴应箕,字次尾,号楼山,南直隶贵池县人,用明末四公子之一侯方域的话说,此人“面冷而苍,髯怒以张,言如风发,气夺电光”,是一个嫉恶如仇,性情暴烈的汉子。对于阮大铖张扬恣肆的做派,他早已忍耐不住了。
崇祯十一年(1638)七月的一天,他与东林党创始人顾宪成的孙子顾杲谈起此事,认为阮大铖名列逆案,就应该闭门思过,低调做人,如今却毫无悔悟,妄图翻案,每天置酒高会,歌舞盈堂,呼朋引伴,结党营私,气焰嚣张至极,据说跟北方的阉党骨干,过去的同事,涿州人冯铨还不时暗通声息。而江南有些官员受其迷惑,竟与他称兄道弟,相互勾结,来往密切,甘为爪牙,真是气煞人也!
不料顾杲一听,比吴应箕还愤青,当即拍案而起,大吼一声:“我顾杲宁可抛却这颗头颅,也要为南都除掉这个恶棍!”(“杲也不惜斧鑕,为南都除此大憝。”)
于是两人决定去宜兴(今江苏省宜兴市)拜访陈贞慧,商议如何惩治阮胡子。
作为明末四公子中家世最贵,年齿最长的陈贞慧,倒相当沉稳持重,他沉吟片刻,不紧不慢地说出一番话来:
“阮胡子八面玲珑,诡计多端,虽被打入逆案,但谁也没抓住把柄,并且在江南,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阉党,所以才跟他交接来往,如果我们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世人都看清其丑陋嘴脸,那么他就变成一个蛆虫翻滚的臭粪坑,人人都会唯恐避之而不及了。”
“有道理!”这番话算是说到了吴应箕和顾杲的心坎里,两人齐声叫好,敬佩地望着陈贞慧。
在灯下,秀才吴应箕根据陈公子的提议,笔走龙蛇,文不加点,一气呵成,很快写出一篇洋洋洒洒的盖世奇文,这就是历史上极为著名的《留都防乱公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