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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着舌头舔了下嘴唇,把嘴唇上新迸出来的血吞进去润了润喉咙,说:“……好。”声音喑哑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只好用点头来表示同意。
段四说的小水凼很快就到了。不错的地方,有水有草,西北边还有一道草坎子,坎上还有一片杂树林,能挡不少的寒风。
这地方早就有人了。但是几户草原牧民哪里敢和凶神恶煞的提督府护卫作对?看见赵兵的影子,所有的成年男人和半大小子就全部一溜烟逃了,只剩十几个女人和娃娃,抖抖索索地抱成一团萎缩在几个烂皮子搭成的窝棚前。
眼下,先头探路的人已经烧起了三堆火,火上架的铁锅子已经冒起了白汽一一水都快开了。一个诃查根从黑暗里拽着一头羊过来,握着羊犄角朝后一使劲,羊踢着前蹄不甘心地仰起头一一另外一个兵一刀就攮在羊脖子上,两个向导立刻就递过来两口锅,刀一拔出来热气腾腾的羊血就汩汩地淌出来。接了一锅半羊血,那个诃查根把奄奄一息的羊顺手一扳放倒,一把小刀子上下翻飞,剥皮分骨剔肉,转眼就趁着铺地上的羊皮切出一堆肉来……
段四搀着霍士其绕着火堆慢慢地活动,一边看那个兵杀羊,一边笑着对神情呆滞的霍士其说道:“草原人,干这个最拿手,等下吃羊血豆腐。出来时我还带了些白酒,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也是件喜气事不是?”霍士其咕哝了一声,声气不象是说话,倒象是反胃。段四知道,霍士其这是累极乏透了,闻到羊膻味血腥味犯恶心,也就不再和他说话,扶着他朝上风头走去,回头扬了声气对那个诃查根说,“蛮娃,你他娘地牵别人的羊,付钱了没有?”
那个叫蛮娃的兵把小刀子在羊毛上蹭掉血迹,说:“我给了他们钱,他们不要。”
“遭娘的!你给他们铜钱,他们拿去哪里使?”段四啐了一口骂道,“去,拿几块盐巴给别人!”又对霍士其说,“这些放羊的最稀罕的就是盐巴。燕山那边贩私的,一是贩盐,二是贩铁器,三是茶叶。茶叶精贵,买得起的人不多;铁器的利倒是大,就是太熬用,几年都不用换;就是盐巴最好。草原上好些地方其实都是用盐巴做买卖。”
霍士其咬牙忍痛踮起脚尖一步一步地挪,疼得一股一股地吸凉气,听段四和自己说话,顺口说道:“咝!你知道的一一咝一一倒是不少……”
“我遭你娘!那盐是你家的?掰一块就心疼成那样?指甲盖大的一块,你当是在家斗蚂蚁玩呀!一一都给他们!”段四先吼了一嗓子,这才回过头来笑道,“前头在西马直做猎户,有两年也在草原上走过,做点小买卖。”
霍士其也笑了。他在提督府做事的时候,段四只是个小护卫,所以两个虽然认识,但是并不熟悉。他只知道这个段四也是跟商成从草原杀回来的西马直老弟兄,可吃粮当兵的时候晚,功劳也薄,所以在提督府里二百多号护卫里并不打眼。再加上这个人的脸被豹子抓得稀烂,形容狰狞丑陋,看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说话也是粗俗不堪,两句话不对头就遭娘的直娘贼乱骂一气一一也不知道商成看上了他哪一点,赵石头下去当营校尉,顺手就把他提拔成了提督府副尉。这可是正七品的实职……
走了两圈,霍士其的腿脚渐渐有了知觉,大腿和屁股也是烧疼得火烀火燎。段四见差不多了,就把他扶到一边铺好的毡毯上。
这是刚刚烧过火堆的地方,即便隔着厚厚几层老羊皮和毡毯,暖烘烘的热气依旧不紧不慢地蒸上来。霍士其不敢躺下,只能趴着;就是这样,也是舒服得长长叹息了一声。
段四一把挽住他:“十七叔,别趴着,躺着才好。我在地上洒了点儿马尿,用热气一蒸,正好治你的腿伤。”
霍士其怔了一下。他还从来没听说有这种说法。马尿能治他的腿伤?
虽然半信半疑,他还是挣扎着翻了个身一一姑且信段四一回!要是真能治他的伤,或者能让他少痛一些,他回去一定重谢段四!
他立刻就痛苦地大声呻吟起来……
段四对他痛苦的表情视若无睹,想了想,神情古怪地说道:“你先歇会子,我去给你弄点好吃好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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