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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师木仔细观察着机关盒子顶端和正面,虽说他对枢纽设计在哪并不知道,但同为工匠,思路是想通的。有这样一句话:最了解徒弟的还是师傅。尽管此时朱由校在机关盒这一领域上的设计确已达到了一定的高度,远超一般工匠大师的水平,要是换做营造处其他工匠来,要想在规定的时间内打开它还真是有一定困难。但以黄师木对朱由校的了解加上他自身的技术来判断,要打开这个机关盒子也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事。他经过一番观察后已有了思路;盒子上面雕刻着一只猫,在突起的猫眼处,黄师木看到了异样。他伸手上前,正要按常人的习惯性感觉来按猫眼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天启帝诡异的一笑。他心里一惊,知道自己犯了错,手停在了那里。好在及时觉醒,手指还没有按压下去。他突然感觉房里很安静,悄无声息,站在一边的魏忠贤不动声色的在看着他。黄师木一回头,同魏忠贤的眼睛对视了一下,他从魏忠贤的冷静中感到了异常,可从他机敏的眼神中也看不出什么。他没有普通人所流露出的得意和骄纵,也看不出有什么期待和企图;他把自己的内心掩藏的极深,谁也无法从他的眼神或表情上来判断出他内心所想的是什么。就在这瞬间的停顿,黄师木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微笑着正要上前动手打开盒子,而就在这一刻,天启帝走了进来。
他看到站在机关盒子前的师傅,有些不好意思。这时,魏忠贤却一反常态,带着遗憾的表情说:“皇上制作的机关盒子,真是鬼斧神工,出神入人化,我们这些凡人都是难解其妙,无从下手。”若仔细揣摩魏忠贤的这句话,虽是表面奉承皇上,却没有半句妄言,又包含了多层的理解。你可以理解成他是自谦,说自己是打不开这机关盒子;也可以理解为,黄师木也没能打开。但又没直接把话说透,给人保留了面子而又不会产生尴尬,因为毕竟是皇上的师傅,有这层关系在这,贬低师傅也等于是没给徒弟面子。可赞美就不一样了,既夸奖了皇上,也抬高了师傅。魏忠贤极为谙熟此道,他的高明就在这里,他不会去做那种低级肉麻的当面奉承,也不会为了讨好皇上搞不好却得罪了黄师木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朱由校虽说已身为天子,却还不失那份纯真,当着师傅的面,确实有些难为情。就数落起魏忠贤来:“怎么让黄师傅站在这里,快上茶来。”魏忠贤借机退下,他明白了皇上对这个师傅是尊敬有加,也表明了黄师木在皇上心中有很重的份量。自此,他对黄师木是格外的上心,比对皇上的另一个老师孙承宗还要高出三分。
此时的魏忠贤还没有接管东厂,职位也在掌印太监王体乾之下。但王体乾这个职位是奉圣夫人客氏在皇上耳边吹风得来的;所以他位子虽高却甘心听魏忠贤的话。这也使得魏忠贤无人制约,愈发骄横,最终在天启的纵容下竟干出罪恶滔天的事来。在大明王朝,掌印太监就是实质上的“内相”,这个在人们眼中并不起眼的太监却有实力和内阁首辅相抗衡。要知道,内阁首辅可是当时封建王朝文人所能达到的最高位子。在皇权高度集中下的明朝廷,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这二人的权力和能量容不得朝臣有半点轻视,无论你是内阁首辅还是六部尚书,否则,你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大祸临头,且让你防不胜防。
见魏忠贤端茶进来,朱由校说了句:“魏忠贤,快拟文,”可这话只说了一半就停在那里。原来,他不知道给黄师木任何职才是最合适,且当着黄师木的面,又怕说错了,竟卡在那里。魏忠贤才进来,还不知道在他离去的这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以他的判断,皇上是要加封黄师木官职。他清楚的记得,此时的黄师木已是“营缮清吏司”郎中,正五品。要说魏忠贤能记得黄师木的官职,并不是他关心黄师木,这正是魏忠贤的心机所在。所有在京官员六品以上的,魏忠贤虽不能全认识,但却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和家庭情况,这都为他日后谋划权力控制他人所用。
自朱由校登基后,黄师木被任命“营缮清吏司”主事,为六品。要说这期间黄师木的工作能力也真是一点不含糊。同官员们比,他是大师级工匠;同工匠比,他少年读私塾,有文化基础。综合起来看,由于他从事的多是自己熟悉和擅长的建造之事,加上工作努力,做事认真,干了半年多,深得上司信任和同僚认可,一个月前被擢升为郎中,正五品。这官职提升一级也属正常,这其中并不因他是皇上的师傅别人就会特别关照。要知道天启朝的官员大多是万历朝老臣,那种正直和坚守也是有据可察,有史可鉴。何应瑞也很欣赏黄师木,对黄师木上任以来的业绩,褒奖有加,其实就加封官员一事,也不必非等到有空缺的位子才行,这只须皇上的一句话就可,圣旨一下,就是平民百姓也可平步青云。
魏忠贤看到皇上在那里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虽反应快,但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献殷勤也要看火候,不该说话的时候就要紧闭其口,无声胜有声。此刻自己面前就两个人,一个是皇上,一个是郎中,可郎中却是皇上的师傅,两人有着师徒关系。就像刚才看机关盒,若夸奖黄师木,则不显机关盒的难度,会打击皇上的自信;若说机关盒谁都打不开,却无异于睁眼说瞎话。因为黄师木并没有动手去试过,师徒二人可是无话不谈,若自己不在的时候黄师木再打开了盒子开关,那不是打自己脸吗。日后给人留下阿谀奉承皇上的印象,那可不是好事。这话要是说出去了,可收不回来了,说不好会一下子得罪两个人。所以在没有最好答案的时候还是保持沉默为好,想到此他低头不语。
魏忠贤平时在天启帝身边时,特别注意细节上的把握,从不多言,显示了自己只是尽职于本份工作,不干朝政,有着勤勉寡言的良好品行,这等于将问题又推了回来。黄师木开口道:“皇上,我们刚才谈采购“皇木”一事,还是召何大人来再议一下才好。”天启这才明白过来,是啊,刚才他还在殿上呢,况且这本身也是工部的事,“快去召何应瑞来。”
再说何应瑞,刚才在大殿上因黄师木帮解了围,心里挺感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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