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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客游喜爱喝茶,青灵一进门,便把从相府里带来的一包上佳的茶叶奉上,她开口满含歉意道:“让师傅久等了”
“香草,你先回府。”青灵吩咐跟在她身后的香草道。
香草得了吩咐后退去。
打发走香草,青灵走进客房,与白客游话了些家常后,白客游开始谈及她体内的毒。
“丫头”白客游叹息,“你身中蚀心散,到目前为止,毒发了几次?”
“五次”青灵低声道,蚀心散一旦毒发九次,必死无疑,“师傅,我体内的毒有办法解吗?”
白客游神情沉重,青灵心里已猜出了几分,她脸色接着一寸寸的白了下去。
死,她不怕,只是怕没有她陪在秦潋身边,他会寂寥。
白客游眉揪紧,面色沉凝,“难解,可以说无解。”
她的心一抽,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我喝过含有金线葵的血,也无用吗?”想到上次在地宫中毒发,秦潋强行给她灌下两大碗含有金线葵的血,她就心疼之极。
白客游再次无奈的叹口气,摇了摇头,“金线葵虽号称是可解世间所有毒的灵药,可那也只是传闻罢了。
不过,金线葵虽不能解蚀心散的毒,却可以减缓毒发的痛苦,并延迟下一次毒发的时间。”
难怪上次她毒发,喝了秦潋的血,毒发引起的痛能很快地缓下来。
金线葵对她体内的毒有抑制作用,然金线葵也是极其稀有之物,想得到一株金线葵也要靠一定的机缘。
白客游接着道:“蚀心散是东陵国皇室的秘药,失传已久,却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出现在谢铭手中。中毒者毒发九次后必死,毒发会一次比一次痛苦。”
“蚀心散是东陵皇室秘药,那解药是否有可能在东陵皇室的人手中?”青灵心内忽燃起一丝希望。
“解药是曾生长于东陵的白骨草的花粉,花粉晶莹剔透,遇水迅速变蓝转红,水干后又恢复其透明的本色。”白客游道,白骨草的花粉也是解毒的良药,“只是白骨草早在数年前就已消失了,且它极易枯萎,怕光,一见光则枯萎。很多白骨草往往没等到开花就枯萎死去,多年过去,不知谁人手中还能收藏有白骨草花的花粉。”
白骨草花粉难得,所以说她体内的毒难解,甚至无解。
青灵心头酸涩地从白客游那里出来,失了魂般走在大街上,一时间竟不知该去哪。
抬头,看到前面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缓缓的走来。两人满脸的皱纹,因靠的太近,两人苍白的几缕发丝缠在一起,难以分离。
老妇人的腿脚看起来不方便,她的夫君搀扶着她,很有耐心地陪她一点一点的走着,两人偶尔相视一笑。
青灵站在原地,任行人如流水般从身侧匆匆走过。她眼睛一直在看着那对老夫妻,心里突然很羡慕这对老夫妻,可以相守到白头。
白发如雪,丽颜不在,行动不便时,身边还能有个同你白发苍苍的人搀扶着你,这一生该不会寂寥,这一生该圆满了。
心一抽一抽的疼,秦潋老的时候,身边可会有个同他一般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陪着他?想到陪着他走到白发苍苍的人不是她,她的心就堵的发疼,也嫉妒的厉害。可是又想到没人陪他走到白头,她又心疼的更厉害。
怔怔地胡思乱想中,耳边忽然响起无影的声音。
“小姐”无影自她身后出现。
青灵回头,看向无影,想到自她醒来还不曾见过无影,“有事?”看到无影拧着的眉头,一猜就是有事的。
“赫连翊逃了,小姐可知?”无影道。
“什么?他居然逃了?”青灵微微一愣,心下惊讶,赫连翊被废了一条腿,又是落在秦潋的人手中,没想到竟然还能让他逃了。
无影听到赫连翊逃走的消息时也同她一样惊讶,但还是不得不相信赫连翊逃了,“风雪楼的人在押赫连翊离开离元宫的路上,赫连翊瞅准时机地逃了。”
通往离元宫的路上,有一座桥,低下河水未曾凝结成冰。秦潋的人押着赫连翊路过桥时,赫连翊残留的部下突然出现,与秦潋的人打起来,赫连翊趁乱中使出寒冰掌成功推开押着他的人,然后跳进河中逃走。
“有关赫连翊的下落,现在还没有消息吗?”青灵问,赫连翊还真是好本事,都那副样子了还能让他逃走。
“无影已经让人打探了一天,还是没有消息。”
“加派人手找,一定要找到他!”青灵眼里含了戾色。
“是”无影很快消失在她眼前。
回到相府,刚进门,便迎面碰上了冥六。
冥六看见她,立刻两眼放光,“夫人你可回来了,公子一直在找你呢。”
青灵心颤,还有些心虚,“秦潋他……心情如何?”昨夜她给他下迷药,他醒后有没有生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儿公子一起身,脸就比那锅底还黑似的。
夫人,公子在归暖阁,你还是快去吧。”冥六递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借着还有事办的烂理由溜掉了。
他果然还是生气了,她磨磨蹭蹭地终于走到归暖阁,站在寝房门前犹犹豫豫地没推开门进去。
她手放在门上,刚想推进去,却又放了下来。估计他现在还在气头上,她还是出去躲一阵子,待他气消的差不多了再回来与他道歉,应该会好点。
手放下,刚要转身,门却在这时被人从里面打开。
秦潋静静站在门前,胜雪的白衣与乌黑的青丝被风扬起,飘渺地如烟如雾。
他容颜艳丽,眼神却冰凌凌地,令那张美艳的容颜添了几分阴气。他抿着唇不发一语,微凉的目光紧锁在她身上。
她看得出来,他真的生气了,“夫君”她扯出一个自认为很诚恳,事实却很狗腿的笑容。
他冷着脸不说话。
她仰头看他的脸,目光小心翼翼,“夫君,你在生气?”她伸手想去扯他的袖子,他却躲开了,她受到很大的打击般耷拉的垂下脑袋。
“你说呢?”他冷声道。
“夫君,你信我,决不会有下次了。”她表情无比真诚,“这次就原谅我,别生气了好不好?”
“信你?”他冷笑,口气含了不屑。
“我发誓决不会有下次了……”
她话还在口中,额头就被人狠力的弹了一下。
“你发的誓顶个屁用!”他怒道。
她揉揉额头被他弹中的地方,瞥瞥他被绷带缠着的两手,小声道,“夫君,你的手还有伤……”
他冷眸一瞥,她立刻把嘴闭上。
他冷哼,“叶青灵,你就是个骗子。”
说她是骗子这话,怎听起来有孩子气?
“夫君,别生气了好不好?”她掂起脚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不好”他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微勾出了笑意。
看到这家伙脸色缓和,她胆子跟着大起来,突然轻轻一跳,人就跳到了他身上。她两手勾住他脖子,双脚离了地面,整个人就直接挂在了他身上。
“夫君,不生气好不好?”她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笑眯眯道。
“下去”他严肃道。
她死死抱住他脖子,“不要”
这丫头耍赖,让他顿觉头疼。
“夫君不是想要补偿吗,我现在就补偿你。”话罢,她吻上他的唇。
他喘息,凤目幽深,“夫人……这次你休想再溜掉”衣袖拂过,门即刻关上。
绒绒的雪白地毯上,落下一件件衣衫。
“夫君,你手不是伤了吗?”她的担心是多余了吗?才眨眼的功夫,这家伙居然就已将她剥个干净。
他没有出声,只是用吻封住了她的嘴。
青灵被秦潋这厮折腾的骨头几近散架,这厮才松了口说要放过她。
“骗子”他说了放过她,却还是继续折腾了她几回。
“大骗子……”吐出三个字,她彻底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天已亮,她稍稍一动,身子便酸痛的厉害。
她在他身旁,她一动,他随即能察觉到。
“醒了?”秦潋眉眼含笑,在她眉间落下吻。
早晨醒来,一睁眼就能看到心爱的人在身边,竟是这般美好的事。
她趴在他身上,盯着他美丽的凤目,道:“秦潋,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如何?”
闻言,那美丽的凤目立刻暗了下去,“你又在说胡话了”
“青青”他眸里是浓浓的深情,“我们生一个小青青吧”有了孩子,也许她就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了。
她也想给他生个孩子,留下孩子陪他,即便以后没有她,他也不会寂寥了,可她体内的蚀心散之毒会允许她给他生个孩子?
“夫人不愿意吗?”她一直怔愣着没回他,以为她不愿,他眼里不禁露出失望。
看到他眼里的失望,她心微疼,重重的点头,“当然原意”
她捧起他的脸,“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他两眼立即发亮,兴奋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再努力些吧。”他吻上她的唇,狠力折腾着骨架几乎快散了的她。
冬雪消融,春风拂过,繁花盛开。
近日来,青灵的精神越发不济了。早上起了身,用过早膳,在府里的后花园散了会心,便有了倦意。
她心开始出现不安,距上次毒发已有一个月。上次毒发前,她也是这般嗜睡。
香草扶着她,看到她脸色不同寻常,担忧的开口道:“小姐,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青灵摸上自己的脸,“很难看吗?”不常用胭脂的她,今儿早晨梳妆时特意抹了胭脂,却还是遮不住那难看的脸色。
香草回道:“也还好啦”就是苍白了点。
“小姐要去哪?”香草看到青灵步子忽然加快,她追了上去。
“去药房”青灵道,因她懂医,秦潋特地命人在府中给她建了座大药房。
药房里储藏的药物繁多,她偶尔还会到药房里炼制丹药。
到了药房,青灵将药房内的下人都打发出去,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密封的坛子。
坛子里装的是含有金线葵的血,是当初她在逍遥城里从西燕太子西成霸身上打劫来的。
血本有大半坛子的,被她拿来炼制一些解毒的丹药时浪费了许多,到如今也只剩下小半碗。
她叹息,这小半碗血还是少了,怕是对她体内的蚀心散起不了多大的压制作用。
知道金线葵对蚀心散之毒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后,她也曾派人去找过金线葵,却没什么好消息传回来。
把坛子放回原处,走出药房,她眼皮愈发地重了。回到归暖阁,见春日阳光明媚暖和,便不舍回房歇着,她命人搬来一张躺椅置放在一棵树下,然后躺上去,打算边晒着太阳边小憩会儿,怎料眼睛一闭上,人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她旁边有棵花开满枝头的梨树,春风吹过,梨花瓣如雨,片片洒落在她身上。
秦潋下朝归来,看到的便是她在梨花树下熟睡的一幕。她睡的很沉,他走过去弯腰抱起她,走出府门,上了马车。而这一过程中她竟没有被惊醒,睡颜依旧恬静。
秦潋微微叹息,有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他拿手在她脸颊上轻抚,手随之便染上了胭脂。
他指尖摩挲手中残留的胭脂,眸光越发的暗沉。
睡梦中,青灵隐约听见环佩叮咚般的流水声,悦耳的鸟叫声。渐渐地,这些声音越来越清晰,犹在耳畔边。
睫毛轻颤,眼皮缓缓打开。
一睁开眼,青灵便对上一双幽深的凤眸。眸含深情,深的望不见底。她一望就被深深吸了进去,无法自拔。
如果可以溺死在他的眸光里,她想,她是愿意的。
“咚”有水滴溅在她脸上,水的凉意让她清醒过来。把目光从秦潋脸上挪开,她才发现自己在一条小船上。
船下游鱼嬉戏,偶有水花溅起。
她和秦潋泛舟在湖面上,前方有一座木桥横跨过湖面,桥一端的尽头是一座别致的木屋。
屋后是青山,门前两侧栽满了各色花树。
环视四周,能看到湖边栽满桃树,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一朵朵粉色的桃花相互拥挤着挂在枝头,风一吹,枝条轻轻摇曳,那片片的桃花瓣便从枝头飘落,洋洋洒洒,最终落在水面上。
青灵从秦潋怀中起身,站在船头。脚下的小舟行进,伴着桃花瓣的水浪一层层推开。天空湛蓝,偶有鸟儿飞过。
“这地方好美”青灵由衷赞道,嗅着混有桃花清香的清新空气,整个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
她看向秦潋,“这是哪?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
秦潋走到她身后,手环住她的腰身,下巴搁在她肩窝上,开口,声线慵懒,“这里是夏城近郊,几年前,为夫偶然发现了这么一个地方,便买了下来。
为夫很久没能陪着夫人出来外面散心了,今日趁着天气好,又是桃花盛开的时节,便想着带你来了。”
有条长长的桃枝垂在身前,青灵挣开秦潋的怀抱,伸手折下那开满花的桃枝,如握一把剑般握在手中。
她回头,融融的笑意比桃花开的还盛,“我为你舞一剑好不好?”说罢,她轻轻一跃,飞向不远处的枝头上。
她纤足点在开着灼灼桃花的枝头,以桃枝为剑,随风舞动。
身姿轻盈,青丝乱舞,衣袍翻飞。她招式灵动,洒脱飘逸,翩翩若蝶,在桃枝中穿梭自如。
秦潋仰头看那在枝头间恣意穿梭的女子,心念一动,从袖间掏出一支白玉笛,横在唇间。
笛音渺远而清亮,乐音欢快,韵律附和青灵的招式。
青灵手腕一旋,数不清的花瓣飞向她,萦绕在她周身。她看向站在船头手执玉笛的如画男子,袖手一扬,环绕在她周身的花瓣随即飞向男子。
花瓣如雨,纷纷扬扬的从秦潋头顶上空落下。粉色的花瓣落在了他的青丝间,衣襟上,给他凭添了几分妩媚。
“送你的桃花雨,喜欢吗?”她站在枝头,嫣然笑道,心头却蓦然一阵哀伤。
送一场桃花雨,留一场只有你我的桃花梦境。
头一阵阵的眩晕感袭来,青灵心内有种强烈的不安,她忙扔下手中的桃枝,施展轻功落在船上。
秦潋看到青灵面色虚弱,是胭脂都掩不住的苍白,他心头一紧,“夫人,身子不舒服?”
此刻,青灵的心口处在抽痛,她猜测应该是体内毒发了。这几日她嗜睡严重,料到离毒发之日不远,眼下这种情形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我……我内急,先去解手了,你不必跟来,我很快回来。”她忍下由胸口涌上喉头的一阵腥甜,不想他担心,她随意编了个理由离开。
她转身欲走,一只手猛然被人狠狠扯住。
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轻叹,“傻丫头”
秦潋一把将她扯进怀中,看到她因痛苦而变了形的小脸,心被狠狠揪紧,“竟会编些烂理由来诓你夫君”他触动手中白玉笛的机关,玉笛一端现出尖锐后,他将自己的手划破。
“不……要,我疼一会……就会好的。”她极力忍着心绞痛,手死死的扣进船板,划出了五道深痕。
他不多说什么,如同上次一样,吸了手中的血在嘴里,然后强行的将血渡进她口中。
“不要!”他的血根本解不了她的毒,用在她身上也是浪费。且要暂时压下她体内的毒要很多血,会很损身子的元气。
“乖,别动。”他点住她的穴道,让她无法动。
秦潋不断地强行喂她喝下血,自己因流出的血过多,脸色渐渐的发白。
“停下吧,你的血根本就解不了我体内的毒。”不想他知道她活不了多久而难过,是以一直没敢亲口告诉她,可是看到他流了那么多血,不忍心看他继续伤害自己,她不得不开口道。
“可以缓解你毒发时的痛苦和延迟下一次毒发”只要对她有好处,他流多少血都不在乎。
青灵瞪大了眼,他居然也知道了。蚀心散是东陵皇室秘药,知道的人本就少,且金线葵能压制蚀心散毒发时的痛苦和延迟下一次毒发之事,知道的人更是少。
她没和他说过,而她师傅也知道她想瞒着秦潋,也会帮她瞒着的。
不过,他想知道的事,就算她瞒着,以他的手段也能从其它地方知道。
“延迟了下一次毒发时间,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寻找解药。”他一手拥紧了她,“你一定会没事的!”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伴着清香的血随之充斥了满口。
“够了,快停下,已经不痛了。”她仰着头看他。
他脸色发白,唇沾了抹艳红的血,一白一红,虚弱中透着种惊人的美。
他动作没有停下,直到确定了她体内的毒已被暂时压制下去,他方点开她的穴道,“好了”
他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突然,他眼眸一闭,身子跟着往后倒。
“秦潋!”她呼吸一凝,脑子一片空白间,手已经先于大脑作出反应地拉住了他。
“傻子,你这个大傻子!”她带着哭腔道,慌张的给他的手止血,扯掉裙摆的一角,把他手上的伤口包扎好。
不敢打扰秦潋和青灵独处而躲在远处的冥六和秦潋的其他一些属下,隐隐听到青灵带着哭腔的声音,感觉不对劲,这才冲了出来。
冥六施展轻功飞身到小船,看到昏迷在青灵怀里的秦潋,吓了一跳,“公子这是……”目光触及秦潋手上的伤口,明白了那定是青灵毒发,秦潋为了青灵而把自己的血渡给她。
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那究竟是失了多少血,才会弄成了昏迷的地步?
“夫人,把公子交给属下,属下带公子到前面的屋子里歇息。”冥六躬身,伸出手从青灵手中接过秦潋。
青灵坐在榻前,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躺在榻上的秦潋。
看到他脸色泛白,一动不动的躺着,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她的心便酸酸涩涩地。
如果,暂时压制她体内的毒,需要更多的血,她丝毫不怀疑,她需要多少血,秦潋这个傻子就给她喝多少,即便是因此失血过多而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她怎么忍心让他为了她,性命受到威胁呢?
手摸上他苍白的脸,低喃,“傻子”
“夫人”秦潋悠悠地转醒,睁眼,看到青灵红肿了两眼,淡淡的笑了笑,“我没事,别担心。”
她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不说话。
他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脸,她却别开了头,“夫人,冷,到榻上来陪着为夫好不好?”他放软了声音,口气里还带了撒娇。
看着他这副虚弱的模样,她叹了口气,“以后不要这样了”脱了鞋袜,爬到榻上,躺在他身旁。
他跟个八抓鱼似的缠了上来,手不安分地探入她的衣襟。
“老实点!”她狠狠瞪他,把他的手从衣襟里拿出来。这家伙,真是死性不改。
“夫人,很冷。”他可怜兮兮看她。
这厮当她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么?很冷是假,想对她动手动脚才是真。
她伸手抱住他,“还冷吗?”
他唇角勾出一丝得逞的笑,“有夫人抱着,不冷。”
没多久,他睡了过去。
她凝视他的睡颜,总也看不够一样,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久久没有闭眼。
抱着他的手微微用力,再把他的头轻轻按在心口处。
很想一直把他捧在心口,能不放就不放。
秦潋失血过多,在木屋里休养了几天才回相府。
他告了几天假没有上朝,待处理的公务堆积如山。回到相府还没怎么歇,他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又将近一个月过去,关于赫连翊的下落,终于有消息传回。
在此之前,南夏朝廷已经判了赫连翊有谋反之罪,他以戴罪之身逃走,罪大恶极,南夏朝廷已对他进行通缉。
赫连翊,如今已成了南夏的一等朝廷钦犯。
据书砚说,赫连翊现在是和东陵大公主姬绮华在一起。
相府里,一棵梧桐树下,青灵坐在一张竹椅上晒太阳。
书砚站在一旁,出声道:“真不知赫连翊给姬绮华吃了什么药,竟冒险从东陵偷偷来到南夏,接应赫连翊离开南夏。”他开始佩服赫连翊了,废了一条腿,上唇瓣又被人削掉,如今还成了南夏朝廷钦犯,落得如此狼狈,姬绮华竟然还愿冒险帮着赫连翊离开。
上次姬绮华来南夏盗大炮一事事败,令东陵国名誉受损,东陵王气怒下剥夺了她手中的兵权,后来她侥幸逃回东陵,东陵朝廷中之事,东陵王也不允许她再插手。
当初姬绮华手握大权时没少招来其她公主的嫉恨。这下她失了东陵王的宠爱,其她公主纷纷对其落井下石,恨不能置她于死地。
自个还身处险境,就敢偷偷跑来南夏,救走赫连翊。姬绮华对赫连翊还真是情根深种。
“姬绮华给了赫连翊一个新的身份和背景,摆脱了南夏朝廷钦犯的身份。他现在隐姓埋名作为姬绮华的幕缭,随姬绮华到了东陵。
主上,现在是否派多些人手到东陵,把赫连翊拿下?”虽然现在看着姬绮华失了势,但她掌权多年,手中不可能没有一点隐藏的实力。
赫连翊有姬绮华护着,要拿下赫连翊,多派些人手到东陵还是有必要的。
“主上?”没听到青灵的声音,书砚这才抬眼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人,发现她竟打起了瞌睡。
她身子缓缓的歪斜,眼看着就要往一边倒,还有可能摔在地上。书砚又不好上前扶她,只好试图大声叫醒她,“主上!”
青灵被书砚的大声惊醒,她猛地抬头,“什么?”眼皮还是沉重的想睡。
为了保持清醒,她站了起来。
书砚见此,知她没有听到他刚刚说的话,只好又快速的说了一遍。
青灵听了没有第一时间回他,垂着眸,似在想什么,良久,方开口,“嗯,是要多派些人手去。”
“主上,听香草说您这几日嗜睡严重,是不是又快毒发了?”青灵几次毒发下来,书砚也看出了门道,每次她毒发前的一段时间都会嗜睡很严重。
“是啊,再次毒发就是第七次了。”她声音低低的,透着淡淡的悲凉与无奈。
蚀心散毒发九次后,必死无疑。
她和秦潋派出去寻找解药的人,都还没有消息传回。
而每次毒发间隔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上次毒发喝了秦潋那么多的血,也不过仅隔一个月左右就又快毒发了。
上一次毒发,秦潋给她喝了大量含着金线葵的血,令他昏了过去,她体内毒发的疼痛才被压了下去。
上次失了大量血,元气尚未补回来的秦潋,如果她再次毒发,他还是执意要给她血,那他就不再是昏迷而已了。
再次毒发时,她决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突然有双手从她后背揽住她的腰身,她闻着那熟悉的清香,绷紧的心弦松了下来。她转过身,唇上随即被印下一吻。她瞪大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他弯成新月的凤眸。
双目对视,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彼此的笑意。
刚才秦潋一出现,书砚就很识趣的自动消失了。
“夫人,在想什么?”秦潋的额头抵在她额头上,笑吟吟的问道。
“想你”她没有思索的回道,看到他嘴角弯出了深深的弧度。她心微疼,只是简简单单的回答就能让他这般高兴。若是……若是她不在他身边……,唉。
她伸手自然而然地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看到他笑意更深的眉眼,心酸涩,吻得愈发用力。
离开他的唇,她盯着他潋滟的凤目,道:“秦潋,现在春天了,夏城内好多地方的景色都美不胜收。
这些天在府里,闷死了,所以我想到外面走走看看,过几天回来,你在家里等我好不好?”预计毒发的日子就在这几天,她不能再让他看到她毒发的样子。
毒发时的痛她一定能忍得过去,待忍过下一次毒发,她再回来。
“不好”他拒绝,“近日来你嗜睡越发严重,毒发应该就在这几天了,这几天你乖乖待在府里,哪也别去。”把她放在自个眼皮底下看着,他才能放心。
“哦”她闷闷地点头。
他手轻抚她的后脑勺,哄道:“乖,过阵子,为夫带你去玩。”
过了个年,她又长了一岁,他怎么还拿哄孩子的口吻来哄她。
秦潋陪了她一会儿,便又去处理公务。
青灵随后招来无影,“无影,有十六个路口进夏城?”
“是”无影道。
“三个时辰内准备好十六辆马车,我明天要出一躺门。”青灵吩咐道。
无影一听,便知她不是要简单的出门,“小姐这是要离开?”
“估计我毒发就在接下去的几天内,秦潋因担心,不许我离他太远,而我不想再在秦潋的面前毒发。”不想他再为了她,连命都不顾的给她血。
“小姐吩咐的事,无影这就去办。”无影没再多问,得了吩咐便很快走人。
月色皎皎,夜风拂过,斑驳的树枝摇曳,在地上留下细碎的光影。
秦潋披着月色,踏进归暖阁。胜雪的衣袂飘飘,月色在他身上镀了层淡淡的银光,圣洁的恍若天神。
“还没睡?”秦潋看着站在门口的青灵,诧异了下。
时值初春,新帝又刚登基不久,各种庆典或宴会一个接一个地来以庆贺新帝登基和祝愿今年有个好收成。
尽管秦潋推掉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宴会,但有些还是没法推掉。
今晚,他进宫参加晚宴归来。时辰不算晚,但近日来青灵嗜睡,料想她这个时辰也已歇下。没想到,她还醒着,就站在门口处,似在等他回来。
她摇头,“不想睡”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所以就站在门口等为夫了?”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外面风大,快进屋吧。”她刚说完,额头就被秦潋用力的弹了下。
“知道风大,还跑来门口站着,该罚。”他一脸严肃道。
“秦潋!”她瞪着他,想以牙还牙,也伸出手,准备弹上他额头。
他却忽然弯腰,一把抱起她,她的手僵在半空片刻,转而揽住他的脖子,“困了就早些睡,不必等我。”他在她耳边道。
她确实早就困了,为了等他回来,她一直在强打着精神。
屋里,雕琢神兽的香炉,有轻烟袅袅升腾。
有烛火跳跃,淡黄的光晕映在他的眉目上,显得那眉目柔和之极。
他把她放在榻上,飞快地脱去她的鞋袜,然后拉过一旁的被子把她裹的严严实实地,“先睡,为夫沐浴后再过来。”
“秦潋”她从被窝里伸出两手勾住他脖子,忽然红了张脸,糯糯地道:“我去帮你擦背”
他愣了下,接着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难得你对为夫献次殷勤”
看到她困极却还死死撑开眼皮的样子,他心疼了,“这次就算了,睡吧,别撑着了,为夫又跑不掉,很快就回来。”他重新给她掖好被子,便走出了外间。
秦潋一出去,她立刻从被窝里爬起来,走到雕有神兽的香炉旁,拿东西往炉内挑了挑,然后又迅速的爬回被窝里。
秦潋沐浴回来,如他所想的那样,青灵已熟睡。
他从漾水阁走回来,身上沾了凉气,不想把凉意带给已熟睡的她。他拿过榻上放置着的一叠空闲的被子盖上,把自己身上的凉气驱散后,再放轻动作钻进她的被窝,把她捞进自己怀里,满足的闭上眼睡去。
清晨,青灵在一阵清脆的鸟叫声里醒来。
不出她所料,秦潋还没醒过来。
昨夜她在香炉里下了点迷药,不到中午,他是醒不过来的。
打开窗,风吹进来,室内的空气焕然一新。
她找来笔墨,在桌上铺开纸,飞快的写下几行字。字里行间的大致意思是她出门游玩几天,让他不必担心,几天后她会回来。写好后便放在了桌上。
走到榻前,凝视熟睡中的男子。
他面容精丽,青丝在枕边散开。头侧着,可见一侧的脖颈长而洁白,肌肤细嫩,似乎牙齿轻轻一擦,就会渗出血。被褥未盖住他的肩,敞开的寝衣里可见露出的锁骨优美。此般模样,竟透着种嗜骨*的美。
“妖精”她低喃,动手把被子给他拉上。终是忍不住的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了一吻才离开。
在她刚走没多久,窗外吹进来的一阵风将桌上青灵留给秦潋的那张纸卷起。纸浮在半空中旋转,最后落进一个摆着作为装饰的青花瓷瓶内。
秦潋虽让青灵这几日待府里,不让她出府。但他却没有吩咐府中下人不允许她出府,相府的大门,她如往常一般,出的很顺利。
出了府右拐,再走几步,可见无影站在一辆马车旁候着。
青灵上了马车,马车里有备好的衣物和干粮,还有几日前她从相府药房里拿出的含有金线葵的血,这血是当初从西燕太子西成霸身上打劫来的。
“主上,要去哪?”出了城后,在外边赶车的人问道。
赶车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名唤张沐。
“先往南走吧”她决不能再让秦潋看到她毒发的样子,往南走山脉多,秦潋若是派人来寻她,她也能凭借那些山的遮掩,躲过几天。
秦潋醒来已是午时,醒来的时辰晚,他感到了隐隐不对劲。没发现青灵,那种不对劲开始扩大。
他传人来问青灵在何处,得知青灵大清早就出了门。
“公子不必太过担忧,夫人也许只是出去逛逛,没多久就该回来了。”归暖阁的小厅里,冥六站在秦潋的面前道。
“派人去找找,本相要知道她人具体在哪。”秦潋道,万一她毒发了,他也好及时赶到。
“是”冥六退了出去。
傍晚,秦潋刚从书房出来,冥四恰在这时出现,他走过来对秦潋行了一礼,“公子,容蔷有事禀报。”
“传她来”秦潋淡声道。
容蔷一身简单装束,行走时的步伐轻快,“公子”她行了一礼,“属下已打探到赫连翊的下落”
容蔷打探到赫连翊下落的消息,与书砚打探到的差不多。
“姬绮华仅仅是为了赫连翊而冒险来南夏?”秦潋疑惑道。
容蔷还没有回应,冥六这时匆匆走来,“公子,属下收到消息,夫人出城了。属下派了人在夏城附近寻找,在每个路口都发现了夫人离开的踪迹。”
青灵命无影准备了那么多辆马车从各个路口离开,正是为了混淆视听,让秦潋的人一时间没法判断她到底是从哪条路离开的,
“属下命人往每条路追去,但直到现在仍没能找到夫人。”
秦潋一听,眼神立刻暗了下来,漆黑的瞳眸里看不见一丝光亮,阴沉沉地,满是阴霾,令人渗得慌。
半晌,他大骂出声,“叶青灵,你这个混蛋!”明明是很怒,可是冥六听了,却莫名地觉得有些孩子气。
“去,去!”秦潋胸口剧烈起伏,“全给本相去把那混蛋找回来!”叶青灵,胆子又肥了不少啊,竟又敢跑掉了!她最好祈祷别让他那么快逮着她,否则,否则……“混蛋!”他怒地一跺脚,地板立刻有个脚印深深的凹了下去。
冥六和容蔷对视了一眼,默默的退了下去。
此刻坐在马车里的某个混蛋,还真的一直在祈祷别被秦潋找到。
“张沐,停下来歇会吧。”赶了大半天的车也累了,到了一个集市,青灵便开口吩咐停下来歇会。
一直在马车里坐着,下来走动走动,松松了筋骨,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在人来人往的集市里,青灵走在前头,无影跟在她身后。
突然,无影加快了脚步与她并肩,“小姐,后面有人。”
青灵点头,她虽然身中蚀心散之毒,但内力还在,身后一直跟着她的那道脚步声,她早已怀疑。
“这么快就来了啊”秦潋手底下的人果然不是吃素的,不到一天就找来了。
青灵神色如常,给无影使了个眼色,然后和无影分开走。她脚步如常往前走了一段路,看到有条少人走动的巷子便拐了进去。往里走了一段路,身后便有动静传来。
青灵回头,看到是无影和一个身形纤美的女子打了起来。她一个闪身,人便移到那两人开打的地方,加入战局。
无影看不清青灵是如何出手,不过片刻功夫间,青灵已经一手掐住了刚刚跟踪她们的女子。
青灵看清眼前的这张脸,心神一震,掐住对方脖子的手不禁用力一收,令对方面色瞬间青紫,“容诗诗”带了寒意的三个字从青灵嘴里吐出。
“夫……人,属下……不是!”容蔷被掐住脖子,呼吸不畅,说出的话断断续续。
青灵看到容蔷的眼角下方少了颗刺目的泪痣,掐住容蔷脖子的手才微微松了少许。
无影向来不起波澜的脸,此刻涌现恨意,“狡辩”容诗诗那个女人最擅伪装,说出的话,无影不会信,“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命还真是够大。”无影眼神凛冽,“去年在相国寺后山,你下手害了陌霜小姐,今日,你就给她偿命吧!”手中的剑直指容蔷。
“无影!”青灵沉喝制止,“她不是容诗诗”秦潋说过,容诗诗已死,那就一定是死了。
无影没真正见过容蔷,此刻一见,还以为是没死的容诗诗又出现了。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剑,眼底的恨意并未被驱散。
“属下容蔷参见夫人”容蔷喘了口气,接着道:“容诗诗是属下的双孪生妹妹,我们的容貌极为相似。
去年在相国寺,未得公子命令就杀死陌霜小姐的人确实是属下的妹妹容诗诗,而并非是容蔷。
后来属下的妹妹犯了错,早已被赐死。”
“未得公子命令就杀死陌霜?”青灵神情震惊,掐着容蔷脖子的手微微的颤抖,“秦潋不曾对容诗诗下过命令杀死陌霜?”
容蔷看着她对公子是否命容诗诗杀死陌霜之事很在意,不由地诧异,却还是没有隐瞒的道:“公子不曾下令命诗诗杀死陌霜,诗诗为了在风雪楼获得更高的地位,立功心切,未得公子下令便杀害了陌霜。”风雪楼里,立功者有可能在风雪楼中获得更高的地位,号令更多的人,也有可能得到一大笔金钱或高深的武功心法,或其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杀死陌霜小姐为何便能立功?”无影冷道,在青灵的喝止下,她指向容蔷的剑缓缓收回。
容蔷张口,道:“诗诗知道公子也有意除去前太子,当初只要陌霜一死,陌昭南就不能轻易的甚至永远也不会知道赫连翊设计前太子侮辱陌霜之事,势必更恨前太子,也绝对会不余余力的对付前太子。
于当时形势而言,凭着逼死荣王未婚妻,定国侯最疼爱的妹妹。前太子就永远也翻不了身。”
“所以,容诗诗便自作聪明,擅自做主杀了陌霜?”青灵缓缓地,字字带着沁人的凉意道。
“是,因为这件事,诗诗自此被公子逐出风雪楼。”容蔷道。
青灵的手一寸一寸的松开了容蔷的脖子,喃喃自语,“原来,从始至终,他都不曾欠过我。”秦潋不曾下过令杀死陌霜,他不曾欠过陌霜的血债!
前世今生,他从未欠过她,只有她欠了他!
在青灵的手彻底松开容蔷之际,无影突然出手,一掌劈晕了容蔷。
“小姐,容蔷出现在这里,相信过不了多久,姑爷也会找到这里。”无影提醒道。
青灵压下复杂的心绪,“走”无影说得不错,秦潋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到了,她必须快点走。
青灵的马车刚驶出集市没多远,秦潋的人马便追了过来。
无影掀开车帘往后看,凝了眉头,让张沐把马车赶快些。
张沐扬手挥鞭甩在马背上,令马车飞速行驶。
“小姐,姑爷的人追来了。”无影道。
“小姐,是否要让我们的人出来挡一挡?”无影问,这一次出行,青灵安排了人暗中跟着。
良久,无影没有等到青灵的回应,转头,看到青灵手捂着胸口缩在马车内的角落里,大惊失色,“小姐!”
马车颠簸,于青灵的身子极为不利,无影急急喝道:“停下马车!”跟着冲进车内。
“只是疼了会,还能忍。”青灵白了脸,冲着无影笑了笑。
还没真正毒发,这只是一点预兆罢了,看来,毒发真的就在这几日里了。
“秦潋的人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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