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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的人追来了?”青灵问。
“是”无影回道,“是否让人挡一挡?”
心绞痛猛然加剧,青灵蹙紧眉,一手死死按住心口处,忍住那股剧痛,艰难的出声,“不必”她的人是挡不住的。
路旁有三三两两的野生桃树,此刻花开满了枝头。风轻轻一吹,花瓣飘落,铺了一地的艳红。
因气候缘由,此处山林的春天来的比较迟。外面的桃花已经开尽,而此处的桃还开的那么盛。
秦潋策马而来,纷扬的桃花瓣落下,与缕缕飘飞的青丝共舞。
马蹄蹋过,落在地上的花瓣被带起,飞舞旋转的花瓣萦绕在他周身。他身上寒气逼人,那飞舞着的花瓣凭添了几分冷艳。
车外飘进一道音色柔和之极的声音,“夫人这是要去哪?”
青灵脊背一僵,本就白了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幸好,一波剧烈的心绞痛渐渐平复,她极力找回与平日里相差不大的声音,道:“我出门散散心,你怎么来了?”
秦潋一听,莫名的怒意自心底往上涌,声音陡然冷沉,“出门散心至于要对我下迷药吗?出门前至于连声招呼都不打吗?至于一见了我的人就跑吗?
叶青灵,你到底想跑去哪!”
“我没想跑去哪”没有你在的地方,跑去哪都没意思,“我有说过几天后会回去的”她留下的纸条清楚写了她过几天会回去的。
他冷笑,“过几天就回去?”只是出来几天,又何必下迷药,出门前不打一声招呼,见了他的人就跑,搞出那么多花样来?
“立刻给我回去!”他沉声道。
听他的口气,似乎他很生气,“你别生气了”今日是躲不过了,索性还是先跟他回去好了,“我……”刚平复下去的心绞痛又在瞬间卷土重来,才舒展的眉立刻紧皱。
她一手死死的按住心口处,一手死死的捂住嘴,不让那痛吟出声。
她极力的忍着痛的同时,不忘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响。
“小姐”无影顿时手足无措,只是紧张的看着她。
“还……可以忍得住”她额上开始沁出冷汗,“你到外面看着”
无影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让秦潋靠近马车而发现端倪。
秦潋翻身下马,打算同青灵一起乘坐马车回去。尽管他现在还气头上,恼怒那丫头,但他总感觉现在不亲眼看着她,她又会偷偷溜走。
“小姐”无影在外面吱了声,提醒青灵,秦潋正在往马车这边走来。
青灵喉间涌上腥甜,下一刻钟,腥甜破口而出,将她对面的马车壁面洒下点点腥红。
所幸,这口血喷出后,一波的心绞痛缓了下来。
“小姐坐了大半天的马车,现在累了歇会,姑爷请先回,小姐随后会跟上。”看到秦潋走来,无影赶忙道。
秦潋脚步未停,“正巧,本相也累了。”言外之意,他先走,不可能。
“别过来!”
马车里突然传出的声音令秦潋的脚步顿了下,他蹙眉,凤眸愈发的深幽,“叶青灵,你就是想跑,想离开我,是不是?”
“是!”
出乎意料地,听到车内之人的回答,秦潋的身形不可抑制的颤了颤。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的,岂料她真的那么回答他。
“夫人是在与为夫说笑呢”他声音已没有了方才的寒意与怒意,却藏了一丝害怕。
青灵缩着身子,靠在马车一角,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拿了块小铜镜照了照,看到境中比鬼还惨白的脸色,又看看车壁上的点点血迹,苦涩地无声的笑了笑。一旦被他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他更加肯定了她体内的毒将要毒发,他必会盯她盯的更紧,必不会眼睁睁看她受蚀心散毒发的痛苦。
“不说笑,是我想走。”她似乎是快要耗尽力气,压下那势头渐弱的心绞痛,才以平静的口吻说出话,“想离开你”
她明白‘想离开你’这四个字对他很残忍,对他说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想狠狠地甩自己耳光。
秦潋的身子霎时被冰封了般,一动不动。脑子空白,双目茫然,怔怔的看着这辆马车,久久,那双深暗无光的眼眸才找回一缕光,“给我一个理由”他不甘心,第一次,倾尽了心力去爱一个人,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让他如何甘心?
她若不能给他一个理由,这一世,无论生或死,她都休想摆脱他。
“先让你的人都退下,我给你理由。”她的声音沉缓,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后退五十步”秦潋下令,跟在他身后的人挪动脚步后退。
仅后退五十步,她仍在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内,没他允许,她是走不了的。
马车内,心绞痛已平缓下来,她累极,靠在马车内壁。额头冷汗在流,她随手拿衣袖擦了擦,微微调整了下气息,开口道:“你是不是疑惑,为何我对陌昭南和陌霜的事那么在意?”
秦潋不曾听过青灵与陌氏兄妹俩有何交情,可是青灵却对陌氏兄妹的死一事很上心,对此,他确实很疑惑。
接下来,青灵说出自己的前世是陌霜,陌霜身死,灵魂未死,借尸还魂到叶青灵身上。
秦潋震惊了良久,借尸还魂,他难以置信,可莫名其妙,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你说过,陌霜的死与你有关,所以,你便是我的仇人之一。
我爱你,却也恨你,想杀你报仇,却又无法下手。留在仇人身边却无法下手报仇,于我而言时时刻刻是种煎熬,一直留在你身边,我怕自己会疯掉。”青灵说出这番话,心口痛,很痛,痛的连轻轻吸进一口气,胸腔都疼的厉害,以至于她以为是蚀心散要毒发了。
她说的话,字字句句重重的锤在他心上,似把心锤出了血,有了种钻心的疼,“时时刻刻是种煎熬,真的是这样吗?”
马车里久久没有传出声音。
他苦涩而又自嘲的笑了笑,“你很早就想离开我了,是不是?”他曾察觉过她想离开他,然他不甘心,他把自己的心完全交给了她,她却想着逃走,他怎么会允许。
然他始终想不到,她与陌霜竟有那么深的渊源。
“我们成亲的前一天,姬绮华乔装成老妇人进叶府掳走你的那一次,你就曾打算借着被姬绮华掳走而逃避我了,对吗?
后来若不是我追着去,又遇上雪山崩塌而被大雪活埋,否则,你早就离开我了,更不可能在次日与我成亲,是不是?”
青灵双手抱膝,卷成了一团,滚烫的泪滑过脸颊,模糊双眼,“果然是瞒不过你”声音低的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他说的不错,成亲前她有过离开的念头,在姬绮华劫持她时,她实际上没做多少抵抗,就想趁着那一次逃过大婚,离开他。
如此,看起来就是她被人劫走而迫不得已离开他,这样,他心里会好过些。
可是她终究瞒不过他,他知道,却一直不曾说出来。
“秦相,陌霜小姐的死与你有关,所以你与小姐之间隔着命债。”一直沉默着的无影出声,陌霜借尸还魂一事,她也很震惊,震惊之余,她尝试着去相信了这件事,“小姐和你在一起只会难受,至少现在她未看开一切,还是难受的。还请秦相先让小姐离去,或许过段时间,小姐看开了一切,还会想着回来。”
秦潋站在原地,风吹动他的白衣,白衣飘袂中,有种萧索的意境。
“你爱我!”出其不意地,秦潋突然说出这句话。
他眼眸深幽,望着她所在的方向,开口,声音沙哑,“我用一生深爱偿还欠你的债,这样,你别走了,好不好?”
心,狠狠一抽。闭上眼,把头深深埋在了膝盖间,低喃,“你从不曾欠我,一直是我在欠你啊。”
秦潋望着她所在的地方,眼里含了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保重”许久,她的声音才从马车里传出。
他的脸陡然褪尽了血色,惨白的吓人。桃枝上的花瓣飘落,那落在他身上的一片片凄凉的花瓣艳红,恰如心头血。
“无影,走。”马车内的人吩咐。
马车渐行渐远,秦潋依旧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出声下令要拦下马车。
“公子,夫人就这样走了?”冥六从不远处跑过来,对着脸色白的吓人的秦潋,小心翼翼的问。
秦潋垂下眼眸,仿若失了魂般喃喃道:“她说留在我身边是种煎熬”他苦涩一笑,“是种煎熬啊”
他曾说过,若是她敢弃他离去,他定会杀了她。可那也只是说说而已,他恨不能把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又怎舍得伤她?
“公子,还要不要追上去拦下夫人?”冥六问,公子那么在乎夫人,没道理就这么让夫人走了啊。
“如何才能让又爱又恨你的人心甘情愿的留下?”秦潋似自言自语般的道。
冥六却当秦潋是在问他,“公子,这个似乎有些难办啊。”他都没个女人,哪懂这些啰里啰嗦的情情爱爱?
他没体会过情爱,但闲来无事时也看过不少话本。忽然,他眼睛一亮,计上心头,“公子,属下有办法了,您先在此等等属下,属下去去就来。”
冥六消失一段时间后,便见他火速赶来了,他手里多了一样东西。那东西看着似用兽皮制成的一个袋子,袋子里头装有东西。
“公子,属下不知道夫人为什么离开,但属下看的出来,夫人心里是有公子的。只要她心里有你,她就一定见不得公子受伤。”冥六把手中那个袋子奉上。
秦潋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没急着接过,“这是?”
“狗血”冥六表情殷勤。
好在此处离集市不远,他进集市不费什么功夫就弄来了一袋狗血。
他往前走一步,靠近秦潋,“属下有一妙计,此计一出,定能把夫人留下。”然后他神神叨叨的向秦潋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秦潋听后,脸拉了下来,“这就是你的妙计?”
“哼,馊主意还差不多。”秦潋冷声打击道。
冥六完全不受打击,仍一脸殷勤,“公子,主意不在馊,有用就行。”献给公子的妙计,是他看了无数的话本,从一个个经典的桥段中学来的,“属下敢打包票,此狗血计一出,夫人必定会留下。”此计用到了狗血,姑且名为‘狗血计’。
秦潋犹豫了半晌,似缺了根筋般,最终同意了冥六所说的‘主意不在馊,有用就好’的话,接过了冥六手里的狗血。
青灵躺在厚厚的软毯上,倒也没觉得马车颠簸。心绞痛缓和了下去,她整个跟打了场大战般,累的再也不想动。
困意袭来,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才睡没多久,马车陡然一晃,她被惊醒过来。
“秦相,还请让我家小姐离开。”
马车路过一个村庄时,秦潋忽然追了上来,拦在马车前,无影不得不命张沐停下马车。
青灵身子不佳,无影不敢让张沐把马车赶的太快,秦潋追上来倒也轻易。
一听到秦潋又追来了,青灵神经绷紧,立刻坐起身来。
歇了会,她的脸色已缓和了不少。再往脸上抹些胭脂,那虚弱之色便被遮去了大半。
“夫人,打算去哪?”秦潋拦在青灵的马车前面,目光深深的盯着马车。
青灵听到外面秦潋平静的声音,心头一紧,他还是追来了,“一直往前走吧,遇到喜欢的地方便停下。”
“一定要走吗?”声音含着淡淡的哀伤。
青灵心头被揪痛,她不想离开他,可是一想到上次她毒发,他为了她不顾性命的给她大量的血而昏迷的样子,她咬了咬下唇,硬下心肠道:“一定”
“叶青灵,我们之间有命债,你爱我,却又恨我。如果,我把命还给你,你是不是就只爱我,就不恨我了?”秦潋声音幽幽道。
青灵一听,不好的预感立即笼罩心头,什么叫把命还给她,他想干什么?正在斟酌他话里的意思,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和惊叫声。
“公子,不要!”
“秦相!”
心中的不安猛地扩大,青灵再也忍不住的掀起车帘,往前方望去,“秦潋!”她看到秦潋的胸前一片血红,刺目的红艳艳颜色,令她差点昏厥。
“快去找大夫”秦潋的一个手下道。
“前面好像有家医馆,快,把公子送去医馆。”秦潋的另一个手下又道。
青灵在马车上,刚要跳下时,秦潋的一个手下已经带着他施展轻功,飞速前去。
有恐惧铺天盖地而来,青灵手脚颤抖的厉害,“追……追上!”连说话的声音里也带了颤抖。
没想到,她真没想到,秦潋那个傻子会拿命偿还给她。
他不欠她啊,他什么都没欠她啊!
嫌马车走得太慢,她顾不得许多,跳下马车,施展轻功就追了上去。
“夫人,冥六有一事相求。”
她眼看着快要追上秦潋,冥六却突然冲出来,挡住她的去路。
“让开,有事待会说。”她冷道,想绕过冥六走到前面。
冥六一个闪身又拦在了她面前,“冥六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他才不会让开,他要拖上一拖,让青灵更着急。
只有她过分着急了,才不容易看穿他献给公子的‘狗血计’。
青灵不再开口,直接动手揍了一拳冥六。
冥六不料到她会直接动手,躲不过,挨吃了青灵一拳。忍住疼,他又一次闪身挡在她面前,“夫人,请不要再伤害公子了。公子那么爱你,你这般对他,太不公平。”
“我知道”她低声道,她现在急切的想知道秦潋那个傻子究竟把自己伤成什么样了。对冥六出手再无客气,两招将他击飞。
有冥六刚刚的阻拦,耽误了些功夫,秦潋已经被带进了那家医馆。
青灵冲进医馆,一眼扫过,没看到秦潋,心慌的厉害,“秦潋呢?”
“夫人”冥四从通向后堂的一个门口走出来。
这家医馆的前堂主要是用于大夫坐诊和抓药,后堂是大夫和医馆伙计们歇息的地方,且还设有两间客房。
秦潋在其中一间客房内,由大夫在里面诊治。
门紧闭着,有秦潋的一个属下守在门外。
青灵直奔到门前,欲推开门时,秦潋的属下伸手拦住她,恭敬而有礼的道:“夫人,大夫刚刚吩咐了不让人进去打扰,还请夫人在外耐心等候。”
青灵欲推门的手僵住,担心自己突然闯进去,打扰了大夫诊治而害了秦潋,她的手终是缓缓垂下,“他的伤怎样了?”流了那么多血,会不会伤的很重?有没有性命之忧?
他要是因此出了事,她要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无论她如何做,她总是在伤他呢?
她肯定就是他命里的扫把星。
“属下还不知,请夫人耐心等候。”他道。
将近两刻钟过去,门终于打开。大夫走出来,说秦潋已无大碍,再休养些时日就好了。
闻言,青灵慌乱的心开始平复了下来,迫不及待的冲进去。
“夫人”秦潋声音幽幽的,他躺在榻上,身上盖了被子。
听着他的声音,她的心既软又疼,鼻子忽然一酸,说出话时声音已带了哭腔,“想不到你也会干这种傻事”
“我没能死成,欠你的命债没还清,你是不是还恨我?”他看着她的目光里既有欣喜,又有愧疚。
“不恨!”她猛地摇头,“我怎么会恨你?说恨你也是我瞎说的。你根本就不曾欠过我什么。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
“既不恨我了,那别走了,好么?”
“你都成这样了,我哪还敢走。”她道。
“你脸色那么差,是不是蚀心散要毒发了?”他担忧的望着她,“这些天别离为夫太远”
“让我看看你的伤到底如何了”她不想谈及蚀心散毒发的话题,把话题绕开。
说着,她伸手想去掀开他身上的被子。
“很冷,夫人别看了。”秦潋出声制止,他本就没受什么伤,让她看到了那岂不露馅了?不行,他得想个法子,既能把她留在身边,又能让她不看他的伤口。
“且大夫刚上过药,为夫也没觉得有何不适,你不必担心。”她虽然会医术,但只要不看他的伤口,只看他的气色也是看不出来他伤的如何的。
青灵看到他脸色也不算太糟,估计伤也不太重,就没有固执的去看他的伤。
她在房里陪了秦潋很久,感到肚子饿了,便先出去找吃的东西。
这家医馆的后堂里还有个小厨房,青灵向医馆的伙计借了厨房用一下,给自己弄了点吃的,又给秦潋熬了碗补血的药汤。
她端着熬好的汤走向秦潋所在的那间客房,靠近了门口,门还没推开,便听到冥六兴奋的声音自里面传出。
“公子,那狗血计果然有用吧?既不用受伤又能把夫人留下。”冥六谄媚笑道。
青灵欲推开门的动作一顿,细嚼冥六说的话,狗血,不受伤还能将她留下。
只一想,便想通了,敢情这厮受的伤是假的!
难怪秦潋不在别的地方‘受伤’,而是在一家医馆附近,一受伤就能立刻进医馆。让她来不及察看他是否真的受了伤。
这一切都是算好了的,也只有她心急了才会轻易被骗了。
被这厮骗了,不知怎的,一时间,她莫名的心酸,还想笑,竟一点气也生不出来。
“谁在外面!”秦潋敏锐的察觉到门外有人。
冥六迅速走到门口把门打开,看到站在门外端着碗东西的青灵,吃了一惊。心内暗暗发毛,刚刚他对公子说的话,她没听到吧?
脊背凉飕飕的,不用多想,冥六也知道公子正拿冰冷的目光盯着他的后背,“属下还有事,先告退。”感到不妙,他还是先溜为好。
秦潋隐隐担忧她刚刚听到了冥六的话,心内深感不安与恐慌。他咽了咽口水,僵硬的笑道:“夫人手里端的是什么?”
“汤”她面无表情道。
“是给为夫的吗?”他颇有些心虚的问。
她不发一言,把手里端的汤放在门口,转身便走。
见此,秦潋明白她定是知道他骗她的事了。
“夫人!”看着她转身匆匆离开,他心一急,猛地掀开被子,连鞋也顾不上穿,就追了出去。
他光着脚,披散着头发,追上她并拦在了她面前,“夫人,我错了,不该骗你。”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乖乖的承认了错。
“我有想过不该骗你,可是我不能受伤,我要是受了伤,万一你还是跑了,我便不能亲自去找你了。”
她面上不喜不怒,这样的神情反而让他感到害怕。
她体内蚀心散毒发在即,他找不到她,她疼的受不了怎么办?
良久,她脸色出现了柔和,她叹了口气,既无奈又心疼,“回去把鞋穿上,别着凉了。”
“你可以不走吗?”他怔怔的看着她的双眸。
“我不会走远,去散散心,过几天就会回来。”等再一次的毒发过后,她便回来。
听她这么一说,他绷紧的神情缓了下来。
“前提是,你别跟来。”她淡声道,绕开他,往前走。
他没有出手拦她,也没有尽信她说的话。她说过不会再离开他,然她还是想着法子离开他。她说过几天回来,真的就能回来了吗?
她执意走,他若是强硬的留下她,她会痛苦的。
他,舍不得。
“小姐,真的要走吗?”无影在马车外问道。
青灵坐在马车内,道:“走吧,这几天不和他待在一起便好。”
无影不多说什么,没叫张沐一块离开,驾马车之事便由她来了。
“小姐,姑爷一直跟在马车后面。”无影道。
秦潋一直跟在后面,却没上前来拦住马车。
青灵知道后,多次隔着马车劝他回去,他都没有听进去般,仍固执的跟在后面。
她就纳闷了,他身为南夏的丞相,很闲吗?后来她提出了这个疑问,结果这厮告诉她,自己的女人兼未来孩子的娘都跑了,他哪还有闲心思去理会其他事?索性便告了假。
这厮跟条尾巴似的跟在后面,怎也甩不掉。好在他一直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天晚上,青灵在一家客栈落脚。
“姑娘,要住店还是?”掌柜的问道。
“住店”青灵回答。
这时,她旁边有一客人道:“掌柜的,来间上房。”说话的是个年轻男子。
“哟,这位小哥,很不巧,店里剩下的最后一间客房已经让这位姑娘订下了。”掌柜的赔笑道。
最后一间,青灵下意识的往后看,没看到秦潋,心忽然空落落的。
这一路走来,人烟较少,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看到有家客栈。
他追来了会住哪?她忍不住的想。
走进客房,房里空气有点闷。她站到窗前,打开了窗,冷不防看到楼下站着的那人时,心猛地一跳。
客栈有前院,前院停了好几辆在这家客栈留宿的客人的马车。
夜晚的风大,秦潋站在一处空地,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青丝狂乱的飞舞。
她在楼上,他在楼下,双目对视,一时间,时光静止。
直到感觉心口处骤然剧烈的疼,她才惊醒,匆匆的合上窗。心脏被生生撕扯般的疼痛,令她站也站不稳的跌在地上。
“砰”刚被合上的窗被风吹开。
无影忙着在榻上铺被褥,听见响动,她看向窗,发现青灵倒在地上,一脸痛苦。大惊之下,飞奔过去。
“小姐!”她弯下腰,想要扶起青灵,不料青灵口中忽然喷出一口暗红的血。
本是干净的木质地板,多出了一小滩暗红的血,显得诡异而又惊人。
“快……把”青灵张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因痛,她整张脸扭曲着,唇泛白而无一丝血色,额上冷汗直冒,身子开始抽搐着,“把……血”疼的快透不过气来。
“小姐,我马上把含有金线葵的血拿来。”无影放下她,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装有血的一个酒囊和一瓶丹药。
血是当初从西成霸身上打劫来的,丹药是用含了金线葵的血炼制成的。
青灵缩在地上,背后抵着墙,两手紧紧的揪着心口处外边的衣襟。
无影拔开酒囊的塞子,把血灌进她嘴里。
起先,她排斥那腥味浓浓的血,灌进她口中的血又流出了些许,落在地板上。
想到这是含了金线葵的血,她强忍着不适,逼着自己喝下所有的血。
血进了她口里,似没起什么作用,无影又再把丹药都给她喂了下去。
“呜……唔……”她痛之极,却死死的闭着口,不让自己痛呼出声。一旦她大声痛呼,肯定会引来守在外面的秦潋。
她好不容易避开他,不在他面前毒发,此刻,她又怎能痛呼出声而招来他?
她把身子一滚,滚到一张椅子下。张口,咬上椅子的一脚,两手死死的扣着木质的地板。
“小姐!”无影紧张而无措地看着她,想扶她起来,她死扣着地板不松手,死咬着椅子不松口。无奈下,只能暂且放弃扶起她的打算。
见她扣着地板的十指划出血痕,白如纸的脸上浮现青筋。无影忙到榻上拿来软枕,凑到青灵跟前,“小姐,咬这个吧。”
青灵似没听到般,咬着椅子的口未松。
她死咬椅子的一脚,牙齿咬在木头上咯咯地响,她嘴里却不曾发出一声痛呼。
最痛的时候,她感到了死亡的逼近,痛苦中看到了绝望。
她重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一年,却好似走过了一生。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前世杀她的人死了,大哥陌昭南也得以洗刷了冤屈。
如果没有秦潋,她现在死了也不在乎,可是她的心装满了秦潋,舍不得与他天人相隔。让她现在就此死去,她如何能甘心?
她不甘心,便是到了最后一刻,她也不能甘心!
想想此刻站在楼下的秦潋,她眼里含了笑意。有他在,她一定可以忍过去的。
无影见青灵这副痛苦模样,心疼道:“小姐”很无奈地,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却什么都帮不了她。
蚀心散毒发,剧烈的心绞痛令她几度晕厥又清醒过来。许是之前服下含有金线葵的东西,终是起了些效用。
如此折腾将近两个时辰,那心绞痛才渐渐缓了下来。
一番折腾下来,贴身的衣物和发丝都跟浸了水般被汗水浸湿。
无影刚要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又“砰”的一声,被无影关上没多久的窗又被风吹开。大风呼呼地吹进来,屋里的烛火熄灭。
无影摸黑着先把她扶到榻上,再走到窗前,不经意间看到站在前院还没走的秦潋,关窗的动作顿了下。
此刻将近丑时,四下寂静,秦潋居然还站在那里。
无影把窗合上,心内叹息,屋里屋外这两个,都是傻子。
无影关好窗,把蜡烛重新燃起,从包袱里找出干净的衣衫,打算给青灵换上。
秦潋站在楼下,他并无睡意,索性等青灵房里的灯火灭了,大概睡下了他再离开。
他知道她夜里睡觉时不喜欢屋里烛火还亮着,所以她有个习惯,睡觉前会把房里的烛火熄灭。
今夜,青灵房内的烛火很久都没有熄,他也跟着在下面等了很久。
她房里的亮光好不容易暗了下来,却没过多久又亮起。此刻夜已深,她还没睡,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两日以来,他莫名地心神不宁,尤其是入夜以来更甚。
看到她房里重新亮起的烛火,他越来越不安。他该上去看她一眼,只一眼,确定了她没事他便走。
无影找好了衣衫,才转身,又见躺在榻上的青灵在不停的颤抖,两手揪紧了被褥。
“小姐”无影一个箭步冲到榻前,紧张的看着她。
“还好,没之前那般痛了。”如果说最痛的时候,是心似被生生撕裂开般的痛,那么现在的痛就似被用不大的力捏着,虽痛,却可以轻易的挺着。
窗在这时忽然打开,无影以为窗又被风吹开了,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突然出现在房里的秦潋。
秦潋从外面强行打开窗而入,一进来,他便闻到浓浓的血腥味。低头,见着地板上暗红的血迹,心头跳的厉害。抬头,看到躺在榻上不停颤抖的人,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想,人已经冲到榻边。
“毒发为何不告诉我?”他气她又心疼她,明明他就在下面,可她就是什么都不说。
“毒发太突然了,来不及。”她编个借口道,心口处的绞痛还在,却渐渐的缓和,她暗暗庆幸,在毒发厉害的时候,他不在这里。
秦潋懒得拆穿她,转身从桌上拿了只茶杯砸碎,拿起一块尖锐的茶杯碎片往手腕上划。
“不要!”知道他想干什么,她出声制止。
无影也适时的出手阻拦,“秦相不必如此,小姐应该可以熬过这次毒发。”
秦潋挥开无影,把手腕划破。
“不”青灵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一翻,身子就从榻上滚下。
秦潋慌的扔开碎片,赶忙接住了她,并将她抱在怀里。
无影在这时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不必做傻事,我可以熬过去的,也许明天就可以跟你回去了。”青灵笑道。
“你还恨我吗?”他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凝视她的目光中有期待,有恐慌。
她意识到,她曾说恨他的话,已经在他心里形成了刺,这刺一日不除,他便一日愧疚着。
且这次毒发她可以熬过,不必总想着避开他了。
为拔除他心里那根刺,她开口回答,“你毕竟没有真正下令命人杀过陌霜,所以我没有恨过你……”
“没有恨过,是从不曾恨过吗?”他问。
他揪着她的话来问让她有些奇怪,可能是她太累了,不想多思索什么,便点了头。
抱着她的手臂忽地一僵,“叶青灵,为了在毒发时不喝我的血就一个劲地避开我。”他声音莫名地就冷了下来,“你可真是为我着想!”他讥诮道,松开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她看着他,小声问,“你……生气了?”连名带姓的叫,肯定是生气了。
这厮的脸色变的也太快了吧。
“是,我生气了!”他抿唇,心里的怒火也不知怎地就腾腾的往上冒,“蚀心散毒发,一次比一次厉害,这次是第七次,万一你……”万一她熬不住而丧命,他害怕说出口。
她若不幸而丧命,岂不让他悔恨终身。
“叶青灵,你知道吗?我不怕你爱我不够深,甚至不怕你不爱我。我怕的是你恨我,更怕的是失去你。
可是你却拿这两样我怕的东西来骗我,避开我。
叶青灵,真不知该说你矫情还是说你蠢!
我真真想掐死你!”他冲她发火,发泄似的吼完这些话,转身便怒气冲冲的走向门口,打开门离去。
她刚刚被他吼的一愣一愣地,原本就已累极,困极,保持清醒已是死撑着。看到他打开门走出去,她才回过神来。
他真的生气了。
他从不曾对她这么发过火,更不曾在她虚弱的时候离去,他是真的很生气了。
她从榻上跳下,想追出去,只是刚走出门口,眼前一暗,人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过了一天。
“小姐,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秦相怎么突然就走了,直到现在都没看到人。”无影问道,若两人间没发生什么,秦潋定不会撇下青灵而去。
“他走了就没再出现吗?”她讷讷的道。
“没有”无影回她。
“他真的生气了”她自言自语,接着沉默了许久。
“回夏城”她突然开口道。
回到夏城,进了相府,天色已晚。
“夫人回来了”管家看见青灵,招呼一声道。
“秦潋在府里吗?”青灵问。
“在,相爷正在归暖阁里。”管家恭敬地道。
靠近了归暖阁,青灵的心反倒紧张害怕起来,可是又由不得她退缩。
走进归暖阁,她看到寝房的门大开。秦潋正坐在椅子上,冷着张脸。
她心虚,因而走路走的慢吞吞的,刚要踏进寝房的门,里面就突然飞出一只茶杯。
她急忙避开,那只茶杯随之在外面的地板上摔的七八烂。她很怂地大气不敢出一声,又再抬脚,脚还没跨进门,又一东西飞了出来。她急急收回脚,躲到一边,仔细一看那飞出来的东西,发现是茶壶。
“你还在生我的气啊?”她站在门外,不敢再踏进去。
他‘噌’地站起来,“不生你的气,我在气我自己!”随手抓起一只茶杯又扔了出去。
“气我怎么就死心眼的爱上你,你有什么好的,长的又不够漂亮,脑子又不够聪明。”他负气地边大骂边砸起东西来,“又笨又蠢,蠢蛋,蠢猪,蠢驴,就会惹我生气。”他大骂着,完全没有往日的一丝沉着与冷静。
青灵站在门口听他大骂,没有出来反驳,也没有生气。觉得这家伙此般模样,还真像被惯坏了的孩子在撒野,又像泼妇在撒泼。
“其实,最蠢的还是我,我上辈子一定是被蠢驴踢扁了脑袋死去的,否则这辈子也不会那么蠢的爱上你!”他手还不停的把屋里头摆放的饰物一件件扔出去,珠宝玉器,名画古玩,扔了一地。
相府的小厮闻声而来,见此情形没敢上前劝阻,又默默的退下。
秦潋骂骂咧咧的把屋里能扔的东西都扔出来后,就跟受了气小媳妇似的坐在床头。
青灵怀揣忐忑的心走进房里,“夫君,气消了没?”她厚着脸皮笑道,仿佛刚刚他骂的人不是她一样。
“哼”他负气的别过头。
他没东西可扔了,她大着胆子走到他面前,“夫君,消消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她的夫君还是别过头,居然还不理她了。她拿手扳过他脑袋,让他面对着他,出其不意地,她低头吻上他的唇。
使出杀手锏,希望这家伙的气消快点。
“别以为你强吻了我,我就不气了。”她的唇离开后,他道。
她顿时哭笑不得。
“你不是一个劲的想离开我吗?干嘛又回来?你走!你走!”他喊她走,手却紧紧的抓她的手不放。
这厮,说她矫情,他自个也跟着矫情起来了。又叫她走,还死抓她的手不放。
“我不走,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都不会走了。”她口气很真诚。
他目光不屑,显然是不信。
她又加重了语气道:“真的,我发誓。”
他乍然暴跳起来,惊的她身子抖了抖。
有股威压感直逼向她,“你发誓,你还敢发誓,你发的誓屁用都没有。
我真想一掌拍死你!”秦潋怒道。
她缩了缩脑袋,弱弱道:“拍死我就没人给你生小青青了”
“你……”他气被噎在喉间,怒瞪着她,半晌,又转而道:“你说说,你说过多少次不会离开我了,结果呢?”
“我……”她回答不上来,心愈发的虚了。
“连你自己都说不出来了吧?”他狠狠瞪她。
她低头,心虚的厉害,“那我承诺……”
“嗯?”他尾音拉的长,透着冷意。
她立刻改口,讨好道:“那要如何你才会气消?”
他忽尔一笑,笑容阴测测,“想让我气消也容易”
“怎么做?”她问,只要能令这厮气消,让她做什么都无所谓。
“你站到门外”他道。
“哦”不知他想干什么,她一步一回头的走到门口,站定。
“就站在那”秦潋出声,“说三万遍,秦潋夫君我爱你。”
青灵顿时感到一阵恶寒,罢了,只要他高兴,不就三万遍么?三百万遍都可以说。
“只要有一遍让我不满意,则重来。”
秦潋此刻正躺在让人搬来的躺椅上,神情享受。他身旁有小火烧着的一壶茶,茶水未被烧开,却已有淡淡的茶香溢出。
“秦潋夫君我爱你”青灵不知念了多少遍,念得太小声挨重来,重来了几次后,她负气的大声喊,结果嗓子喊疼了。
“八百一十三遍”冥六道,他是被秦潋叫来记数的。
“夫君,我口渴。”她眼巴巴的看着悠闲自在的秦潋。
茶水烧开,秦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夫人是想再重来一遍?”他漫不经心道。
“不,我不渴!”再重来,她今晚就别想睡了。
老念着同样一句话,除了口干,似还有催眠作用。她口又渴,眼皮又重,瞄了一眼闭目似睡着了的秦潋,他估计也被催眠了。
“秦潋?”她口渴想喝茶,“夫君?”她前脚轻轻的踏进门。
“三千六百零一遍,想重来?”他眼皮抬也不抬的道。
“我爱你”她速速收回脚,接着念完那句话。
念着念着,她越念越困。对面的冥六早已呵欠连天。
她闭着眼睛念,“秦潋夫君我爱你”很困,口齿开始不清。
“秦潋,夫君,我爱你。”
“秦潋,猪君,我爱你。”话出口,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念了什么。
“叶青灵!”秦潋猛地睁眼,站起身,怒道。
冥六拿笔的手一抖,瞌睡虫一下子全跑光。
“口误,口误。”她僵着脸皮赔笑道。
秦潋颇有些头疼,他寒着脸,咬牙切齿,“一万五千遍,我很生气,现在开始……”重来。
她担心他说出要她重新来的话,顾不上许多,冲进去,直接把他扑倒在躺椅上。然后吻上他,不给他开口。
冥六瞄了眼公子,看到公子正被青灵死死扑在躺椅上,还遭到了强吻。公子挣扎,却像是欲拒还迎。
没多久,躺椅上的那两个便相互缠在了一块。
夫人早点把公子扑倒不就完事了嘛,冥六暗道,估计今晚是没他什么事了,打了个呵欠。转身,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