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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弥足珍贵,他尊重一切活着的权力。
在判官盟的规矩里,只有带上昆仑奴面具和去苦海渡,没有第三种选择。
枝头上的叶子从他侧飘落而下,擦过他的肩头,落在他的脚边。
这落叶岂非也正如那生命一般,只有一次,永不再来?
一片叶子从发芽到凋落,一个人从初生到死亡,这本是自然中不可逆的规律。
叶子总会掉的,人也总会死的,可真正重要的是,活着的时候该怎样去活。
落红不是无物,化作泥更护花,生命本就是在不断消亡中孕育新生,生生不息,往而复来,连草木皆是如此,人又如何不能?
有些人活着,是因为自有他存在的意义,家人,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为了自的价值,在他们渺如浮尘的一生中也总会或多或少有带给别人愉悦的时候。
而有些人,带给别人的,只会是无尽的痛苦。
那些人,岂非也正如这残缺的枯叶,只有落下,才能更好地迎接新生?
他思考了许久才一字一句地说出来,他说过的每一个字,他都要完全负责。
“我不知道。倘若世上真的有不得不杀之人,我想我也会那么做的。”
堂昭钰也收起了方才有些调侃的笑意,他的表严肃,他看着这个人时,竟有些说不出的敬重。
他本以为面前人的会说,永远都不会,他本以为葛中离是那样固执己见的一个人。
可是他说不知道,不知道的意思就是,他动摇过,也仔细想过,或许以前坚持的也不一定是绝对正确的事,他懂得在每时每刻都去重新审视自己,因为唯有改变,才有机会变得更好。
一个人的无知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不能坦然承认自己的无知。
可他既然愿意去想了,即便现在还不知道,迟早总会知道的。
毕竟,决定别人的生死,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做圣人难,想要维持公正道义,又要去体谅人心,之于理,理之于,这其中的取舍谁又能说的清道的明,所以能做到的人才更加的难能可贵。
他看着面前的人,一颗廉耻心,两副忠义胆,三分浩然气,他已经很努力地去做了。
他在说着别人的时候,自己又何尝不是个痴人呢?
堂昭钰也高举起了酒坛,对月长叹,“好,但求俯仰无愧于天地,行思无愧于人心。人生在世,能求个坦磊落足矣,此此景,当浮一大白!”
“对!当浮一大白!”葛中离也举起了手中的酒坛,“这坛酒,我们就敬苍天,敬明月,敬当下,敬活着!”
两个人越聊越发觉得相见恨晚,恨不得一口气将这些酒全都闷灌下去。
酒足兴酣,两人不仅斗酒,还斗起了轻功。
葛中离抱着一坛酒已凌空跃起,在深林中踏月而行。
堂昭钰自是不甘落于人后,一棵棵高大拔的树在他足下飞一般的倒退,突然退尽。
前面,只剩下枯石,荒山。
皎月星辉,夜凉如水。
葛中离的形忽然慢了下来,像是在等他。
他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他并不急着追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地走着,越走越慢。
好像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悄无声息地隐去。
然而,却并没有隐去。
葛中离已经停了下来,后的堂昭钰也停了下来。
前面,还有个人,女人。
在他们痛快畅饮的时候,还有个人,一直没有说过话。
她躲得远远的,一个人坐着,静静地喝着闷酒。
堂昭钰并没有在意,而葛中离却已先走了过去。
“拾儿姑娘,怎么不过来一起?”
葛中离走过来的时候,手里自然是要带着酒,邀请她的酒。
他朝着拾儿使了个眼色,看向堂昭钰的眼色,他在奇怪着,见不着的时候,这姑娘心心念念牵肠挂肚,可见着的时候,却连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女人,还真是奇怪。
拾儿抬头看着他,她已看到堂昭钰也走了过来,可她却假装根本没看到他的样子,继续和葛中离尬聊着,“刚才你给张疏狂看的那块白玉腰牌,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记得,你已经将这东西给了戚大娘了?”
葛中离挠了挠头,他没想到这姑娘冷不丁的蹦出来这么句话,果然女人的脑回路绝不是能和男人连在同一个频道的,“呃……这东西我还有很多,你若喜欢,送你一个便是。”
“很多?”拾儿眨了眨眼睛,满脸疑惑,“可张疏狂的反应,这个不应该是极少人才有的么?”
“哦,这是假的,真的那块的确是白玉雕的,价值连城,可是我太穷了,就把它暂时当了。这几块都是汉白玉做的,也就是大理石。嘿嘿,怎么样,连你都骗过了吧。这些人眼力不行,认不出真假的,假的也一样用嘛。”
拾儿皱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穷,这个字,居然频频从江都判官盟堂堂大弟子口中说出来,听上去还真是有些奇怪。
不过她仔细想了想,好像也不错,她还记得在平沙驿,她出手教训那几个流氓时,葛中离竟然全心全意地保护着那碗羊汤,就因为有点贵,洒了浪费。
他将玉当了,换的银子,又去哪了呢?
其实这本不用问,她也已知道了答案。
这一路上,但凡需要帮助的人,葛中离碰到了都会尽自己所能去帮上一把。
试问天底下哪一个仗义疏财的人,会不穷呢?
“好!”拾儿想了想,便兀自笑了起来,“你们两个敬天下人,那我就敬这块玉!”
她一把夺过葛中离手中的酒坛,仰头畅饮起来。
“我们三个,这样敬来敬去的也是没劲,我倒是有个主意。”堂昭钰边说,边微笑着看着拾儿。
“什么主意?”
堂昭钰恭恭敬敬地抱拳礼道,“若蒙不弃,我想与你们,义结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