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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么?契丹的野心可不同于回鹘,郭炜相信耶律贤一定没有放下和大周争雄的心思,那么他们就肯定不会很愿意向大周贩运良马了。
缺乏合适的交换产品,购买力严重不足,在中原士民的眼中,草原显然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客户,和西域比起来差远了。向这样的国家开辟边境榷场,在当时的人看起来也就是单方面有利于对方,试问连在礼仪方面都不肯做出丝毫让步的大臣们,却又怎么可能愿意在这样的实质利益上面做出让步?
当然,以往的情况多半是这样的——中原不在乎草原这个小客户,草原上的游牧民买不到或者买不起他们眼馋的中原产品,在平常也就只能强忍着,不过一旦让他们逮到了机会,不管是中原王朝暂时地衰落了,还是北疆的防御稍微疏忽了,那些眼红的游牧民就会啸聚南下,直接动手来抢;而中原朝廷有时候是为了安抚对方,有时候或者只是单纯地为了减少麻烦,就会开辟几个边境榷场,用朝廷补贴的形式让中原的商人们和游牧民贸易,甚至半卖半送地向游牧民提供一些生活必需品。
这种对北地的安抚措施,如果落到了以前,甚至在大周的初年,大臣们或许都会欣然接受,不过在如今刚刚获得对契丹军的一场决定性大胜的背景之下,北疆的防线差不多整体推进到了群山和内长城一线,大臣们又怎么肯答应下来呢?
不过郭炜的想法却大为不同。
以他穿越前接受的那些历史教育和科学方法论教育,在他看来,人类社会的底层基础是生产力,是经济基础,而政权、国家之类的东西则是依附于这个基础的,所以对一个地区的兼并或者控制,最有效的办法并不是军事上的强行占领或者驻军监控,而是在主体和那个地区之间建立起非常紧密的经济联系。
就像秦对六国的兼并统一,表明上看起来只是因为秦国的国力军力强大无匹,六国无力抵御;深层次看起来则是因为七国的人都有一种基本的华夏意识,当时的有识之士除了老庄一派之外全都在呼吁统一,只是墨家、儒家、法家之间对统一的手段有些争议而已;不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当时的七国之间已经建立起了非常紧密的经济联系,从基本的商品贸易互通有无到治河水利的协作需要,各国之间其实已经是牢不可分了。
要不然怎么在秦国溃灭之后,胜利者还会继续秦制呢?六国旧贵族的分立主张怎么会彻底失败呢?刘邦刚开始进行的妥协性分封怎么会被他和后继者渐次削平呢?
另外一个纯粹用武力建立起来的几乎是空前的蒙古大帝国,只是百年时间就分崩离析了,可不就是因为它是靠着单纯的武力建立起来并且维护着的么?几个汗国之间并没有不可割离的经济联系,分裂起来那可是干脆得很,分裂之后也不会有什么“蒙古思想家”鼓吹“分久必合”。
所以郭炜一点都不把向契丹开放边境榷场看成什么让步甚至屈辱,这可是增强双方经济联系的好事啊,只要双方的经济联系紧密起来,以中原的文明水平、生产力水平和人口、经济发展潜力,谁控制谁那不是不言而喻的么?到那时候再辅以政治军事手段,兼并起来不是很轻松么?
就算是契丹的草原本部因为其游牧特性很难和中原建立起非常紧密的经济联系,从而不好兼并,那么它的东京道也就是原渤海国这部分农业区还是完全可行的。先以经济手段拉住契丹的东京道,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派遣一支军队摘取果实,将东北这块汉唐故土收回囊中,郭炜的北方战略也就完成了一大半。至于契丹的草原本部那些来去无常的游牧部族,在丢掉了基本的农业区之后,对其进行经济控制岂非相当的简单?
“边境榷场是可以开的……虽然契丹提供不了多少物品与我国贸易,但是多少也是有的,譬如牛羊牲畜,中原战乱方息百废待兴,我国的耕牛需求是很高的,河北、河南的富户官员对羊肉的需求也不少。牛羊牲畜的陆路贩运成本高昂,不过渝关就有海港,幽蓟等地新挖的运河也很多,完全可以一路水运过来,朕可记得北地女真曾经多次自契丹之苏州泛海至登州卖马,这运费应当不贵的。”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引发群臣的争论,郭炜赶紧出声定下了调子:“就算是契丹所需远高于我国所需,那也不过是引起两边物价的变动而已,这些事情自有商户自主定价,却是与朝廷无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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