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惜君出没风波里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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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的话,惊动了办公室里的嘻笑者,立刻,办公室里已一片沉默了。
在何以然的办公室里,待过了一段时间,见高原情绪略有平缓,何以然便劝说开导起来:
“高原,今天,你我都很震怒,但是我在想,当然我也相信你,你还不至于会因此而影响今天必须要做的工作。如果,我们是真正的男子汉,在这个时候,就应有力挽狂澜的气概,更可以做到泰山压顶不弯腰!你千千万万要记住我的话,当我们遇到了什么苦难,那也是一座大学,是可以教会我们许许多多课堂上不会有的课程内容的。现在,我们需要互相勉励,你和我一定要经得起风浪,好么?谁知道今后是否还会有更气人的事发生,但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坚持住,因为,我们的努力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好么?……。”
面对坐着,双手紧抱住头,并将整个脸面沉伏于双臂中,陷于深层痛恨与无比忧伤中的高原,何以然忍不住地,继续轻声而动情地作着抚慰:
“高原,你忘啦?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一句韩愈说的话,‘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当时,你还为我作过这句话的解释呢,你说,‘当事有所修整,就会兴起各种的诽谤。当德才有所高达,别具的毁誉也会接踵而来。’今天的情况不正应对了韩愈的话嘛。我自己也记得,在〈淮南子〉里有这样的说法,‘美之所在,虽污辱,世不能贱。’高原,你虽遭人污辱,但天下人是决不因有这样的污辱而看贱你的。为何如此?因为天下人看到你拥有着人道之美,这个人道之美,就是人的精神与道德之美呵。高原,你听明白我这么说的意思了嘛?高原,高原呀……。”
尽管何以然不断地作着知人论世之谈,情绪难抑的高原,却依然不见翻然醒悟,但,最终,高原还是与何以然一起,走出办公室到生产车间,去协助解决了些工人们生产中遇到的棘手的技术问题,直到因别的车间有事来叫他后,他才离开了何以然。
午饭时,宽敞而又亮堂的饭厅里已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众人,个个端着不锈钢餐盘先寻找座位,然后在互相打招呼中落座后,边吃边聊起公司里的时事新闻或者家长里短来。
当高原与何以然一起,也端着餐盘走过一排桌椅时,高原突然感到被人轻轻拉住了衣服的下摆,细看,是不久将要退休的洪师傅与张师傅,他们正都慈祥地望着自己在微笑。
高原对老师傅们一响是很尊重,很亲近的,见是一男一女两位师傅同在抬头望着自己,便笑着称道:“哎呀——,是师傅啊,你们好!你们好!”
洪师傅与坐在她对面的张师傅一起向里挤了挤,在长椅上挪出一点空间来让高原与何以然面对面的坐下。
“洪师傅,张师傅,你们好!据说你们俩下个月要退休啦?”何以然也向两位师傅热诚地打招呼,并亲切地讯问。
“是呀,是呀,退休,就表明我们开始要过老年人的生活喽!”
“国家,现在对老年人非常照顾,祝你们两老健康,晚年幸福!”
“谢谢,谢谢,谢谢。”两位老师傅笑着表示谢意。而洪师傅接着面向高原,脸色一下又正式起来,并似抱着一丝的不安:“小高啊,这几天啊,我和张师傅总想找你谈谈,我们很怕你听到些事之后会受不了。”洪师傅说时,捋了捋,被突然吹来的一阵风而吹散了的灰白头发,眼里还含着一些的隐忧。
“洪师傅,看来流言蜚语传播得很快呀。这事,我和小高在上班时也都亲耳听说了,我已经安慰过他了。”何以然接过洪师傅的话表示道。
“小高,你不要太气,我是根本不相信这种事的。我们都是看着你进公司来的。那时,我们还不叫公司,而是叫第二十七无线电元件厂呢!厂房还非常的简陋,矮小,哪像现在哦,有这么象模象样的办公大楼和餐厅的哦。”洪师傅说时,直看着高原,流露出她对高原深心的怜惜和疼爱。
张师傅也接着说:“这么多年来,我们对你还不了解吗?!告诉你,洪师傅昨天已经去跟领导谈过了。就是以后,需要的话我们还会为你讲话的。”
望着对面紧看着自己的那一双心情复杂的眼睛,洪师傅十分和蔼地又说道:
“是的,是的。高原,昨天,我已经跟公司领导谈过了,要他们重视起这件事来。”
“谢谢洪师傅。”高原谢过洪师傅,再转过脸,面向何以然,说起对洪师傅多年来真心感受到的肺腑之言:
“洪师傅知道我幼年就失去了父母,是个孤儿,多年来一直象我母亲一样的关心着我。光家里烧好的菜,叫我带回去的就不知有多少次了。给儿子买衣服,还连带给我也带一件来,使我感受到了什么是妈妈的疼爱,让我体验到了为什么说世上只有妈妈好!真叫我感激涕零。我父母地下有知,也会是感激不尽的。”
何以然听两位老师傅所讲,再加高原的肺腑之言,不禁也生起一番的感激与感动:“领导上对老工人是很信任,很尊重的,因此,你们两老的话,比起我们十张嘴说要顶用得多了,太谢谢洪师傅和张师傅了。”
“小高,我告诉你噢,对你还有别的话在传呢,你要有思想准备的喔。”
听洪师傅所讲,高原心头一紧,同时,非常的惊愕,连连说道:“是么?是么?是真的么?!还有什么可传的呢?!……。”
“我昨天已听到过了,想不到,现在,又听到有人在谈,你们静一静,听听后面的人他们在谈论什么。”按洪师傅的提示,高原与何以然便屏声息气地倾听由后面传来的争辩之语。
“……,照你所讲,评估会上好些领导对高原的理论创新,体制创新的说法是非常赏识的喽!我倒听说,公司领导中也有人在怀疑他的呢。”
“有什么可怀疑的啊?他在邀请会上对国企改革存在问题的分析,我看是蛮有深刻道理的么。”
“他有道理,那江海岭没有道理啊?我看江海岭的分析也很符合公司的实际情况的嘛。”
“你们别以为高原是真的行啊!他的道理还不是从报纸上,或者哪本书里去抄来的,有什么可稀奇的!一本正经地谈什么现代企业制度,现代企业制度报纸杂志上都已讲了好几年了,还要他来作为创建创新型企业的明星来谈?他明明是在沽名钓誉,另有企图的么!”
“你们不要这样讲。什么叫沽名钓誉啊?他沽的什么名,钓的什么誉啊?说人家另有企图,这么讲不是在损毁有用之才么。”
“不过,我耳朵里也早就灌满了现代企业制度的说法。什么产权清晰啊,权责分明啊,还有什么政企分开啊,科学管理啊。报纸上,会议上,还有我们公司领导的口头上,从上到下,上上下下可以说,在这几年里,就这么四句话不断的翻来覆去的讲,使人总觉得除了空洞得很外,就是在起叫口号的作用。至于,怎么个权责分明,怎样的政企分开,如何来科学管理,以什么做达标的标杆,从没听有人来说清楚过,但高原能结合我们公司具体方面的问题来谈,在基层,能体现出这么一种科学管理的思路和理念,并要体现在体制与机制上,这有什么不好的?有什么可怀疑的?我倒感到他还是有他的更新观念之见,这总比,我们公司有些光会叫口号的领导要高明得多了嘛。”
“是吗?但你要明白,高原尽管是有点理论水平,但搞不好也是抄袭的水平。抄袭人家的著作等于是偷东西,看来,偷东西他已经是老手啦!难道小偷谈的偷盗理论,你也认为是有道理的?那办个小偷集团公司,谈谈这种公司的技术改革和体制改革问题怎么样?如此说来,或许也会很有一番道理的呢!”
哈哈哈哈……。
听这一席话,何以然,尤其高原,是再也不想知道还有什么传言在传了,两人于对视之间在默然共鸣——还有什么可讲的!唉!!只剩心头茫茫徒相觑了。
再也没心思听两位师傅的劝慰,高原只是匆匆吃了一半不到的饭菜,就告别两位师傅,拖着何以然逃也似地离开了餐厅。
然而,当何以然与高原在快步离开餐厅时,他们听到了好些人对别人另一番的轰然嘻笑之谈:
“嗳,你们听讲过没有啊?孙子兵和他老婆两个人,天天一起看言情小说改编的电视连续剧,看得啊,两个人天天是抱头痛哭的啊!”
“是吗?据说他们就要离婚了。”
“为啥啊?”
“据说,一个非常同情男主角,一个非常同情女主角。两人讲着讲着,由说说而已变得真吃起醋来,接着又相互怒骂。再因为,情绪实在难以控制,就大打出手了。激烈到最高氵朝的时候啊,两人失去理智,就差摔电视机大家都不要看啦!最后说,尤其天天同床异梦,还不如真离婚的好,双方得解放。”
“会有这样的事啊?那好笑死了!我倒要去问问他们看,究竟有没有这样的事。你一会讲人家抱头痛哭,一会讲人家同床异梦,你们有什么根据?是在瞎说他吧。”
“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的,人人知道,公司里的干部也就这么一点点的素质。至于,究竟是真是假,你亲自去考察考察吧。哎!有了结果,不要忘了,到这里来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哦。哎,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啊!”
“哈哈哈哈哈……。”
果然,事情如孙子兵当初所料,关于他的无稽之谈,确也在公司里纷纷扬扬地在传播,这叫他如何去辩论呢?听着这些的轰轰然的戏笑之言,何以然实在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对别人的家长里短之事,就喜欢添油加醋地随意谈笑?是多么的有趣!是多么的无聊!是多么的开心!是多么的空虚!噯!人啊人!!
“当我们失去了时代的先进思想,也就失去了时代的开路先锋;当我们不能有历史性的科学理论,也就不能有历史性的科学实践,由此,我们怎么来继承、推进事业的进步?而且,没有今天的继承与推进,自然也就扼杀和灭绝了我们的未来……。”夜晚,高原坐在家里的电脑前,尊嘱还想打一篇,关于创新型企业理论与实践问题的论说稿,稿件才打开了个头,然而今天的嘻笑之言,总是冲出来强烈地侵占了他的,需要逻辑思辨的全部脑力,直叫他始终沉浸在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之中,还完全摆脱不了。
“将来,女员工们身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东西都要看看紧,守守牢的喽,一不小心又要被他偷去欣赏欣赏了……。”
“你们别以为高原是真的行啊!这些道理还不是从报纸上,或者哪本书里去抄来的……。他明明是在沽名钓誉,另有企图的么!”
“难道小偷谈的偷盗理论,你也认为是有道理的?那办个小偷集团公司怎么样?或许也会很有一番道理的呢。哈哈哈哈哈……。”耳边再次响起这些嘻笑嘲讽的话,极其愤怒地推倒并掀翻桌上的杯盘,瓶罐和其它的杂物后,甚显沮丧的高原,泪流满面地站起身,就去扑倒在阳台的栏杆上,发出了难过的,象孩子似的哭泣声。
本来,每当沉浸于寂静夜晚里的高原,无尽的心思、苦闷的心灵、以及孤独的心境就会一起地聚拢来,袭扰着他,浸染着他,并弥漫于这间小屋的空间里,而在今天,他还増添了一份新的,深深刺痛着他的,令人欷歔的心情。